回到厢房,盛霜华便遇到了来时的小沙弥,小沙弥没有一丝被看破的尴尬,反而还有礼地从她手上拿走了萧郁的披风。

“我说这和尚为何对咱们这么照顾,原来是少爷的嘱咐。”

璃给盛霜华倒了杯热茶,站到一边骄傲得下巴都抬了起来,“往日来这清心寺别说接待了,都没人理咱们。”

“清心寺里都是些隐于世俗的高人,怎会有人理我们这些俗人。”

听到这话,璃瞪大了眼睛,仔细地瞧了盛霜华一眼,如果是府里那些乱嚼舌根的嬷嬷们说这话,她一听就知道是阴阳人的,可小姐这清清泠泠的声音,她倒是有些摸不准了。

“小姐说的是。”

“璃,你怎么这么傻。”

盛霜华刚咽下一口茶水,急忙放下茶盏,拿帕子掩着,才笑出声。

“小姐~,你又逗我。”

璃急忙拍着盛霜华的背,生怕她不小心呛到自己。

“说起来,少爷身上看不出半分从前的样子了。”

“景安长大了。”

隔着茶雾,璃猜不透盛霜华的神情,只知道这语气有些不对劲,跟她想念时阿娘一样。

她是后来跟在盛霜华身边的,只知道小姐这位弟弟,整个人痴痴傻傻的,后来太子殿下请了御医,才慢慢好起来,长成了如今玉树临风的模样。

“也不知道哪家贵女会摘了咱们少爷这朵花。”

“从哪学来的这些话,哪有这么形容男子的。”

看着璃灵动可爱的样子,盛霜华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笑。

“他们都这么说,我学一个啊,这月容姑娘啊,那叫一个闭月羞花,也不知道最后谁能摘了这朵花,嘿嘿~”

璃掐着嗓子,学得惟妙惟肖,让盛霜华恨不得收回刚才的话。

“快去看看有什么斋饭吧,促狭鬼。”

等璃走后,盛霜华才陷入深思,七岁的时候,也是这清心寺里,她救下了跟她年龄相仿的男孩,为了护着天生痴傻的弟弟,她挟恩以报,与他做了桩交易。

在没有人注意的破败小院里,她把天生痴傻得弟弟换了出去,托付给了母亲生前的嬷嬷,自己则带着萧郁继续呆在侯府里。

要问为什么没有人发现她偷天换日,他们姐弟俩的小院里,下人都不愿意多停留,哪会有人关注呢?母亲死在产房里,阖府上下都觉得晦气,父亲更是连弟弟的面都没见过。

连名字都是盛霜华自己识字后给盛景长安取的,落魄的时候谁会关注一对苟延残喘的姐弟呢。

再说这天生痴傻的人怎么可能一夕之间被治好,不过是原本就不傻,那御医许是医术不精,或是太过世故,就顺水推舟,成全了自己的名声。

就这样过了十年,她跟萧郁相依为命,在外她是善良高贵的世家小姐,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只有萧郁见过她曾经的不堪,明白她的野心。

他们一起走过了十年,无论多艰难,他们都不曾放弃彼此,是姐弟,更是最好的伙伴。

山里风大,蜡烛被风吹得灭了一盏,拉回了盛霜华的思绪。

她走到了窗户边,不远处的厢房还亮着灯,似乎还坐着人,许是哪家女眷也来这清心寺了。

“小姐,你怎么在这吹风?”

“风太大了,我把窗子关上。”

拢起广袖,盛霜华慢慢地把窗户关上,才回头瞧璃拿的斋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