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瑀讲到敌军如果把这种黑油撒在南城门时,诸多属下不由脸上色变,他们都眼见过那种黑油在白天日光下的威力,都心有余的暗忖刚才只消敌军主将指挥得当一点,一声令下,把他们的南城门烧着,那他们这会儿可就忙了,只怕要阻退敌军就没那么容易了,免不了有人要性命难保之外,南城也可能岌岌可危了。

在陈瑀身边诸多部将暗叫饶兴时,李司马却皱着眉头大声抱怨道:;刺史,那玩样可臭了,涂城门上,以后可谁敢碰啊?;

陈瑀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这会儿李司马还对他嘻皮笑脸的讨价还价,陈瑀的脸色不由冷了下来,胸前极巨起伏着,左右一瞧,也不知该骂这个李司马什么好,突然看见了还在冒小火的几处城墙根。

陈瑀一指那些火苗,历声道:;不涂也行,去,把外面的火都灭了,或者把你自己给烧了。;

说完陈瑀气鼓鼓的扭头走了,留下一脸茫然的李司马和一杆刚才还满心欢喜等着拿奖赏的军官。

李司马瞧瞧陈瑀消失的背影,再撑着身子看看城底下的大火,嘟囔着:;他妈的,真难伺候!;

这时正好一名军官凑上前来,问:;李司马,咱们选那样啊?;

城下的火势不厉害,也根本烧不到他们,伤人就更别谈了。但派人出城去扑灭火,不等于自杀,还没把火浇灭呢,准保自己已经变成了刺猬,如何能和去挑几桶馊水来得无关痛痒。

李司马狠狠的瞪了一眼那问话的军官,大声道:;选挑大粪,罚你他妈的多挑十桶!;

当南城上下开始涂抹粪便、馊水时,来南城视察军务的曹智也准备走了。他此行了解到了石油这种东西要为战争服务,还有待改进,光靠几辆水车连一箭之地都过不了,还得想别的办法。

还有就是杨车这的石油太少了,刚才装进水车的石油已经是杨车此行所带的全部了。由于缺乏合适的工具携带和运输,蛮军以前携带这种石油只是用竹筒灌装,然后带在身边,需要用时就直接倒处或直接泼洒,所以携带量极是有限。那硫酸更是因为腐蚀性,只能用陶土制成的容器盛放,而且蛮人本身就对此物有很强的恐惧心理,所以数量更是稀少,根本不够应用与目前的战斗。

曹智临行前告诉杨车接下来你就自由发挥吧,我要看的东西看过了,还是那句话,别造成太多伤亡便是。

曹智带着八百亲卫,铁蹄阵阵的离开了南城大营,回转东门,看看袁约准备的怎样了。

曹智的铁骑掠过寿春城墙时,陈瑀也正好在气呼呼的赶回东门。走着走着听得城外不时传来的鼓噪声,突然神色一动,想到了什么,竟了停了脚步,出了会儿神。然后回过身来对着身后的属下道:“传令下去,收集全城的粪便,涂抹在各城。”当陈瑀传令结束时,他身后的将官都呆了,这不是为了惩罚南城那李姓司马才有的事吗?怎么这会儿要全城涂粪?

陈瑀一开始不理解属下为什么呆在那,于是,再重复了一边命令,这些人却还是眨着眼珠子呆呆的没人动。陈瑀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向属下解释为什么这么做,他自嘲着摇头傻笑了一下,暗忖自己这几天真是累到了,思绪已缺乏严谨性。

陈瑀暗忖完,再抬起头对一众万难接受这项熏天任务的属下道:“敌军拥有这种黑水,这次在南门未获成功,不保证他们在其他门不得手,为了防范于未然,臭点就臭点,命令全城将士收集粪便。”最后还叮嘱道:“特别是城门,有多的话,城墙也要涂。”

曹智赶回东城时,袁约也正准备入夜后发动一次进攻。东门为了掩护地下正在打洞的李黑,所以推进的速度是最慢的,距离也最短。到目前为止最前沿的部队离东门城墙还有三四百米的距离。

曹智的大营还要在后面,离得更远,中间还安排了很多营帐,主要是为了掩饰那几座有洞口的营帐。

曹智回到大帐时,前面袁约的战鼓就响了起来。曹智也未下马,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山岗,对一众亲卫道:“走,我们上哪,看看袁约是怎么吓唬陈瑀的。”

“咚咚……”战鼓擂起,袁约的部属列队与东城开阔地前,和南城形成强烈反差的是,没藏头露尾的,一队一百人的横向排开,没一个骑兵,好像都是步兵,然后随着鼓点,踏着整齐的步伐向东城开进。

曹智这时已到山岗上,四下略一扫视,就对袁约属下兵士的箭矢上绑的东西起了些兴趣。只见那箭壶里的每根箭矢顶端部位都绑着一个个小圆包袱,这是什么东西,曹智因为去了趟南城,也不知道袁约这是搞得什么鬼。

随着士兵们整齐的步伐,走了大约百步后,鼓点一顿。突然一记重音,从后面的战鼓发出。最前面的两百士兵齐声发了声:“杀!”然后起步奔向东城。

东城上的守军随着城下敌军的鼓点、列阵,早已严阵以待,弓箭手个个把箭拉了满弓,其他军士也已弯腰端起滚石的端起滚石,抱着檑木的抱檑木,只等敌军一进有效射程,陈瑀一声令下,他们就箭雨齐下,滚石、擂木齐放,打的第一波进攻的敌人抱头鼠窜。但出呼意料的是,第一队敌军奔至城下一箭之地时,突然停了下来。前一百人撑着一人高的盾牌,齐唰唰的半蹲了下来,后一排的弓箭手举起大弓,半仰着天空,拉弓,松弦。一百支绑着一小袋白布包;咻,咻;的被疾射而出,这些箭斜斜歪歪的;咄咄;之声不断,有些射到了城上,但大部分都钉到了城墙的墙体上。

东城城墙上的守军也是箭拔弩张的,但陈瑀严令等敌军靠近些再放箭。但这会儿所有人都看不懂敌军这是什么战法,这箭射得也不准。

正想着怎么会事呢,突然阵阵白烟涌了起来。陈瑀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敌军可能用毒,立即大呼道:;闭住呼吸,毒烟!;

东城守军未得令也不敢随意放箭,少有士兵过度紧张,一听陈瑀说话,还以为发令放箭,就松了箭弦,但敌军还未进入一箭之地,放的也是空箭,或是被敌军的的盾牌挡了,那射得中人。

而城下敌军第一队士兵射完箭矢,突然向两边开阔地曾半圆壮撤回了队伍的最后。接着就听鼓声再起,后一队的士兵如第一队一般,喊着;杀;冲上前来,又是射了一拨带小布包的箭矢,然后看也不看城上的情况,和第一队一样迅速回撤着。

人憋会儿气是没问题,但也不能长憋。城楼上大部人只憋过了第一阵白烟飘过,就实在憋不住了。陈瑀也是一样,捂着一条汗巾,实在憋不住了,这不吸气谁受得了。于是,陈瑀只能隔着汗巾小小的吸了口气。

;恩!;这是什么味?

陈瑀只觉一吸气之下,喉咙立即有股呛人感,接着是生涩感,一会儿又转化为一丝淡淡的甜意。

;这不像是毒烟!;

陈瑀偿试着慢慢移掉汗巾,多吸了几口那烟气。

;呸!是石灰!;

这时大部分城上的守军都明白过来,这那是毒烟,分明是石灰。

;嘭,嘭......;城下敌军还是一轮又一轮循环往城上射着这种石灰箭,不一会儿的功夫,城头上已是白烟密布。这几天天气晴朗,无风,空气中湿度也不大,所以箭矢虽说没有射上城头,但白烟还是阵阵的飘上城头。

这灰烟只吸一两口还不觉得什么,一吸多,立即呛得人吃不消。

那早些时候聊过天的黄姓士兵一边被石灰烟熏的眼泪水一把,鼻涕水一把得,但他还不忘对旁边的余姓士兵标榜自己刚才所言非虚。

;老余,咳咳...看到了吧!这那是攻城啊,这是来熏人来了,真他妈的,我们招谁惹谁了,为了他们翁婿,遭这份罪,咳咳咳......;

另一个余姓士兵也是一边咳着,一边安慰道:;咳咳...总...总比真打...死人强,哎哟,咳咳......;

陈瑀现在也明白曹智这是在消遣他,他也被熏了个够呛,眼前一片白蒙蒙的,城下的情况什么也看不见,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有军官来问他该怎么办?

他这会儿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只是要求属下坚守岗位。就在这时,第一批被派去收集粪便的民夫回来了,一上城楼只见到处是白烟尘,也找不到管事的,只能抬着一桶桶的粪便,高叫着:;粪水来了,放那啊?;

陈瑀正好听到,他心念一转,马上吩咐道:;快,都搬到箭垛下,把粪水往下泼,驱散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