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将出城门之前,吴逸没想到,竟然在这种关头遇见了泾河龙王。

泾河龙王此时不复初在泾河相见时的衮袍玉带,而是变化成了一身中年士装扮,头顶逍遥巾,相貌举止都尽露儒雅之态。若非圣尊师傅提醒,吴逸仅凭凤目,当下也只能看清眼前之人所属非人,是决然看不出这是泾河龙王所化的。

红绡也从拨开的车帘往外看,见到车驾外的道上正好站着一个士模样的人,见吴逸反应有异,于是问道:“怎么了?”

泾河龙王此时一副温之相,执扇在手,朝车上吴逸做了个请的姿势:“吴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泾河龙王相请,吴逸他就算想拒绝,也要掂量一下利害。

他凤目虽然还看不出这泾河龙王的本身,但却能看到他浑身瑞气盈满,完全没有半点妖邪之气,于是淡然对道:“当然没问题。”

“我跟你去。”红绡见他要下车,也出于不放心立刻便道。

吴逸摆摆手:“不必,我相信这位先生不是恶人。”

说罢,他就自然一跳下了车,反正远处城门为首的康伯武等人还在和百官送别寒暄,应该还要好些时间才能真正动身启程,听这龙王说几句却也无妨。

泾河龙王扯开衣袍,信步而行,吴逸跟着他一路沿着大道拐进了街巷。

长安城内的街巷四通八达,泾河龙王行到了一处街边无人的凉亭,朝着吴逸示意就在此处相谈。

“吴小兄弟,我就开门见山了。前日泾河一别,小兄弟可有印象?”泾河龙王打开折扇,坐在凉亭之上,表情相当温和。

吴逸此时在师傅提醒下,已经知道了对方是泾河龙王,不过他目前自然是不能直接拆穿的。

他不会望气术,也不能暴露自己知道对方身份的事实,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于是就装作一副思忖之相,道:“泾河?我不记得见过这位先生啊?烦请指教。”

泾河龙王折扇轻摇,呵呵笑道:“也是,你这般年纪纵使有仙缘眷顾,要能看出我真身确实有些强人所难,我不是别人,正是你擒住的蜃龙八太子的兄长,泾河龙王。”

吴逸本来还以为他会遮掩几句,没想到还真的直接说了出来,他佯做吃惊状,蹭的站起了身子:“原来你是泾河龙王?”

泾河龙王笑着折扇轻摆了几下,示意吴逸坐下:“莫慌,本王并不是为了我兄弟寻仇来的。”

“那是?”

待到吴逸又坐下后,泾河龙王接着道:“你与邓天君说话时,本王也听到了,想不到,阻止我八弟的,竟然是万寿山的弟子。”

“山中不成器的末位弟子而已,龙王莫要见怪我就已经觉得很满足了。”吴逸客套地回道。

泾河龙王目光转向远处街巷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这人潮里常有携着膝下子女,往来谈笑,其乐融融的路人。

触景生情,他一双眼中,也渐渐带上了几分忧伤:“不瞒小友,先父当年因犯了天条被押上剐龙台时,我等兄弟九人年纪尚小,全凭舅舅西海龙王照顾,各安洞府,这才不至于流离失所。”

“后来年岁渐长,各种机缘,我们九兄弟也都各安其所,有的兄弟高升天界,升居灵山,自不必说,可也有些例外,一千多年前,我那九弟小鼍龙,就因为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犯了大错,被西海摩昂太子所擒,至今尚在牢里,不曾出来。没想到,时过境迁……”

泾河龙王叙说着往事,而这中间的一些事情,吴逸恰巧也是曾经听过的。

黑水河,小鼍龙,没想到,此世泾河龙王的家事,竟然也是这样。

泾河龙王说了一大串,将愁绪满腹尽都化作一股长气吐了出来:“我之所以同小友说这些,是希望小友能明白,我当年就没能护住九弟,现在八弟受妖人蛊惑,行差踏错,以至于走入歧途,我绝不能再让首恶元凶逍遥法外。”

“所以?”吴逸能从泾河龙王眼里看到那非要穷究到底的决心。

,却还不知道他叫来自己谈话的目的。

“所以,本王希望,你能跟我好好说说,那个遁走妖人的事情,他的道号来历,法术神通,凡有所知的,还望不吝相告。”

搞了半天,是想打听灵虚子的事情。

不过也是,那个家伙拿了人家老爹的头骨来搞东搞西,还教唆兄弟走上邪路,会想寻仇这再自然不过了。

只是吴逸实际上并没怎么真正和灵虚子交手,所以对于这个灵虚子的了解,几乎只存在于师傅提供的视角以及口述当中。

“龙王陛下,说来惭愧,因为晚辈也只是与他在城里交手了一场,再加上晚辈见识有限,所知可能未必有多详尽。”

“无妨,但要吴小友知无不言,本王四渎之内,皆有人脉熟练,自有法子可以追索其人,将他碎尸万段。”泾河龙王平和面上说到最后四个字时,也不免目露寒光,加重了语气。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吴逸本着捅刀子不嫌事大的原则,就把师傅跟自己说的那点关于灵虚子的情报尽都说了出去。

从灵虚子形貌打扮,再到术法神通,吴逸虽然说的比较大略,但还是把自己所见算是都说给了泾河龙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