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凌昭的坐骑赤影非常快,远远比一般的马要快出不少。

普通马不过日行千里,而她座下的赤影红马,却是只要不到一个时辰,就能穿纵八百里。

可即便如此,当她率领破门八箭纵马疾驰时,还是晚了。

她看到了赵从道放归回程的那一匹白马。

然后,也看到了几重山后,袅袅升起的狼烟。

“这个混小子!”符凌昭看出了这是乌蛮族中战端已开,眉起三分急怒,气得当空甩了一马鞭。

她厉声急喝:“破门八箭!”

八位随骑在后的赵钱孙李,周吴郑王齐声应道:“属下在!”

“你们火速前往乌蛮营中,搜寻赵从道的踪迹,以飞狼烟为号,我随后就到!”

“是!”

八骑得令,没有一丝犹豫,当即策马狂奔,直奔几重山外的乌蛮势力范围。

符凌昭望着曳出数道尘烟渐行而远的八名护卫,眉间隐忧仍然像是远方袅袅而升的数处狼烟,渐聚不散。

握持太阿剑的手,也是不觉间越握而紧。

“这不是符公子吗?”

忽而从空中传来的一道懒散之声,打断了符凌昭的愁绪。

她猛然向后抬头,一青一白两道人影正悠然立空。

“吴兄!白姑娘!你们怎么来了?”符凌昭见了两人身至,一下子笑逐颜开,眉头愁绪尽扫。

白莲衣微笑应道:“康将军既然有求,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理。”

“……。”吴逸却是耷拉着两只死鱼眼,没有说话。

原因无他,当然是吴逸他本来懒得动,但白莲衣来了,他总不能坐视不理。

“赵从道那个小子呢?还没找到吗?”吴逸与白莲衣落到了符凌昭马前,眺望群山远处。

符凌昭叹道:“我刚刚派了赵大伤八人远赴乌蛮搜寻,若发现了就以烟为号,这个小子,真是不让人省心……”

吴逸瞧她口气,显然是跟赵从道相识,四下里也没有其他人,他就试着随口问了一句:“符公子,和这个赵从道认识?”

符凌昭顿了一下,随即应道:“嗯,有些远亲,他自灌州起就屡教不改,实在让人头疼。如今又……”

远亲啊……

吴逸感觉到符凌昭似乎还是想隐瞒什么,不想多谈,他也没了继续探究人家身份的兴趣,只道:“这赵从道我也见过那么一两面,看他在道济县一个小旗,也不知哪来的钱时常就在客栈左拥右抱花天酒地,还跟当地的军官不大对付,难道当真犯了很多事?”

符凌昭对他抱以一个颇为无奈的苦笑:“他犯的军规,若换了别人,早该逐出军籍,甚至收监坐牢了;可他立的军功之多,若换了别人,也早该位居军帐,运筹帷幄了。”

从符凌昭的话中,吴逸才开始明白,为什么道济县那些个军官对赵从道意见如此之大,和康烈武等人提及之时都是一脸头疼,以至于他如此身手,却被安排在了仵作房里当一个闲职。

赵从道这个人,原本不在灌州从军,而是在昭武王辖地之外的西江府,几乎每逢出征剿贼,他总是不听上级调令,上级让他率军按兵不动,他往往一个人就冲了出去;上级让他夜里劫营,他却天还未入夜,人就已经冲去了敌营里,一个人追着几千山贼跑。

出战如此,日常更是如此。军中每日固定的操练,他是多半都看不见人的,将官责问起来,他却说:“练兵是为强兵,我足够强所以不用练。”

所以其他兵士出战时,他单枪匹马,其他兵士日夜操练时,他不是在外出闲逛打猎,就是在拿猎物换酒钱,闲逛喝酒。

如此离经叛道,偏偏他无论是战功还是考校成绩,都是极其出类拔萃,让人不得不服。

每逢剿贼,往往只有他一出马,不消半个时辰就能破其城杀其主,来灌州之前,他已大小参战二十余场,全胜。

而无论在哪,军中考校成绩弓马兵刃,只要有他,必为榜首,第二名甚至还不如他闭着眼的表现。

而这样的一个大将之才,却偏偏是个不守军法的刺头,于是服役府州一转再转,军职也是几经贬降,最终到了昭武王辖下,成了吴逸所看到的那个小旗。

再降下去,就只能降为小卒了。

“这小子,有意思啊。”吴逸听罢后,由衷发出了如是感想。某种意义上,他还挺羡慕赵从道的,独往独来,率性而动。

符凌昭斜睨了吴逸一眼,叹道:“兄台毕竟不是行伍中人,军中若都是他这样的人,只怕要乱了套了。”

吴逸眉头微挑,倒也并不否认。军队看重的是令行禁止,绝对服从,万众一心一同进退,才能发挥出军阵的威力,个人的飞扬跋扈,在军队里头自然是要严格禁止,不被容许的。

他自己并不是行伍出身,因此看赵从道的视角,对他这样特立独行的人,也是欣赏居多,如果换位思考,自己是任何一个将军,只怕是肯定都要为这么一个部下头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