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既然已深,琵琶声倒是显得无力了些。

远处的月光渐渐隐没在云朵之后,恰似抹上了一团模糊的黄晕,这种颜色像是被人擦拭很久,褪掉的铅华一样。

高高的戏台上,红衣女子的动作忽而停止,一双秋水流波般的眼眸,望向了琪江河畔,河畔不时传来几声呼啸的寒风,遮掩住了河畔上的人和物。

明月微微移动了几分,把所有的光都照在她的面颊上,众人想要看清什么,依旧看不真切,仅仅只是那一双眼眸,那一齿白牙,那嘴角的淡红,就像是大江中滚滚而去的哀怨浪花。

红衣覆体,红纱蒙面,黑发飘柔,怀抱琵琶,玲珑身段,天上仙女。

都不足以形容她。

戏台上的人,大多都趁着浓浓的夜色离开,不知不觉中,人群就变得稀疏起来,红木戏台中的走出一位中年男子,他穿着一件青龙雕有金丝的衣裳,抿了抿嘴唇,看着已晚的天色,不由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们该散戏了。”

戏台上,中年男子这样的说着。

耳边回响起阵阵波浪。

站在一旁的瞎眼老九,憨厚的笑了笑,挥动着自己宽大不合身的衣袖,对着红衣女子说道:“红烛,相爷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们就停班子吧。”

红烛却不服劲的撅了撅嘴唇,眼中微惘失落,有些惋惜的说道:“戏还没有唱完,我们怎么可以就这样走掉。”

相爷站在原地,一语不发,他深深看了一眼红衣女子,声音中听不出来任何情绪:“那就听红烛的,再唱一曲。”

月光撒在戏台上,地上的热闹声尽管已经减弱了几分,但还是非凡的热闹。

相爷伸出手,宽大的衣袖露了出来,那布料不似平民所有,黑金相间的暗纹更显得尊贵。

瞎眼老九看到相爷发了话,虽然眉宇间还存留着鄙视和不屑,可依旧恭敬的点了点头,他在心里不断的诽谤红衣女子,他不知道,为什么相爷处处要偏袒这红烛。

红烛深深一鞠躬,再起身,相爷已经离开了原地。

相爷安安静静的坐在红木椅上,一副慵懒的神色,他的整个身体几乎与黑暗相融,脸上没有一丝的情绪,只有淡淡的笑意,像是个只会苦笑的木偶人一样,没有生人的气息。

琵琶声再次响起。

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

红烛弹着琵琶,眼眸闪过一丝迷离之色,她看着周围的阁楼和万家灯火,似乎也在寻找着什么,冷色的月光撒在她的红衣上,倒是添上了几分光彩。

那红衣垂着眼眸,低头弹着琵琶,暮然的,天上闪过一丝青芒的星光。

阁楼上,轩浪风与红衣女子的眸子凑巧一样的,紧紧的对视了一下,随机一闪而逝。

就在对视的一刹那中,有风吹过,扬起红衣女子的面纱,正是那一对眸子,看出红衣女子的哀怨,就像是凄凉的云雾,婉转无声,独自遗落几百年。

忽而,琵琶声停止,轻唱也戛然而止,远去的琴音叠加,让城内许多寂静的人家又点起了灯火,来看这袅袅远去的琵琶瑟瑟。

江水潇潇,月光潇潇。

余音绕梁,万盏灯火逐一凋落。

轩浪风瞳孔一缩,赞叹道:“好一个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