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锦年回去之后连个囫囵觉都没睡着,梦里都是薛菱儿被人发现了身份,五花大绑的按在地上,然后一颗子弹从他面前划过,直直的射入了她的眉心。

也就这么一个惊吓,陈锦年一骨碌坐了起来,后半夜就再也没睡着。

天色微明的时候他才迷迷糊糊有些困意,想要再睡个回笼觉,但寝室的门被人砰砰的拍响了。

“陈处长,陈处长……站长请您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陈锦年本来就迷糊着,被人这么一叫一下子就醒了过来,应了一声之后赶紧爬起来穿衣服,心里确实不免有些烦躁。

不知道这何东来究竟又要干什么,一天到晚就没个安生的时候,总能找到那么多奇奇怪怪,又让他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做,也真是服了!

等到了站长办公室,何东来看到他就开始叹气,这让陈锦年忍不住皱了眉头

“本来这件事情是可以安排给别人去做的……”

又是这么个开头,每次都这样,也没个新鲜玩意儿!陈锦年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

何东来也看到了他的脸上,但毫不在意,甚至还有些心情愉快。反

正只要陈锦年不高兴他就高兴了!

“周家的女儿昨天晚上被人害了,据说是王上尉的人干的,不过现在还没有证据。刚刚下面的人来禀报,说是周家的朋友和一些不知情的群众将宪兵的人围了起来,闹得有些不好收场。”

“既然你们也有着上次的缘分,大家相熟,也好处理,索性就交给你去办吧!”

陈锦年:…鬼他妈缘分!

上次他跟王上尉他们闹得那么不愉快,何东来是眼瞎还是耳聋了?!

明知道他与宪兵和王上尉有些嫌隙,竟然还说成什么缘分,脑子被狗啃了吧!

陈锦年不想接这桩糟心事,直言道:“何站长您要想好了,若您一定要派我去,那作为下属,军令如山,我自然不敢反抗。但我与王上尉有些嫌隙,您也知道的,若是去了闹出什么事端,可不能怪我!”

“哪能呢,咱们锦年最是能干,一定能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不然,方站长还在的时候怎么会如此提拔你,你说是不是?”

何东来说话的声音也不小,何况办公室的门还开着呢,外面多少人听到他们的对话?

陈锦年不想与他多做纠缠,再次确认到:

“请问这是军令吗?”

“当然!”何东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陈锦年就知道会是这样,他妈的真的是成天正事不干,所有心思怕是都用来给他找麻烦了吧!

陈锦年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还是没忍住,一脚将旁边的凳子踹到了墙上,瞬间四分裂。然后再“砰”的一声甩上了站长办公室的大门,上面的尘土和白灰扑簌簌的往下落,门口的几个守卫遭了殃。

陈锦年满腔怒火的出去,却不知此时的何东来再摸着下吧,一脸古怪的笑。若是大晚上有人看到他这么笑容的话,指不定会以为是遇上了什么脏东西。

有上次梁美玉埋伏的事在前陈锦年再不敢一人单独行动,回去叫了戴孟和余干事,两人以及一队的小兵,这才往周家赶去。

他是真的很心烦,但何东来也没有什么太过分的举动,就拿这些糟心的事来拖住他的脚步,别的什么都干不了。

虽然他也不是真的想帮国党做什么事,但这不想做,和别人拿事情拖着你不让你做,那全然是两码子事。

怎么说呢,就是觉得很憋屈!

其实吧,如果今天出事的不是周家,陈锦年说

不定真的会闹上一场,坚决不去。

可想到周先生和他的夫人,陈锦年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还有那个小姑娘他后来也是见过一次的,十一二岁的年纪,白白嫩嫩,眼神清澈干净,又懂礼貌,是一个很好的孩子。

这突然间就出事了,还牵扯到宪兵,陈锦年是真的很生气。

难道上次跟他们说的那些话都进了狗肚子不成?当时他的态度很明确,若是周家再出事他不会善罢甘休,不料人家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否则怎么会去动周家的小女郎呢?

究竟是巧合?还是有意的杀鸡儆猴?!

关于这些陈锦年并不能确定,只是脸色黑沉沉的可怕,就连在旁边的戴孟几次张嘴,最后都没敢开口。

等赶到周家的时候,已经是一片素色,白色的旗帆在风中烈烈作响。还有那黄色的明纸,被风卷起来到半空飘飘荡荡,然后又落下。

再加上里面的哭声,真的让人迈不动步子。

周先生坐在轮椅上,正看着妻女的方向,满脸是泪,嘴唇蠕动着也不知道在说着什么,根本就没人能听得见。

而那小姑娘的尸体并没有被安放在棺材里,周夫人正紧紧

的抱着跌坐在地上,眼神里空洞无光,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在看到那尸体惨状的时候,陈锦年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

这得多大仇恨啊,本来那么伶俐漂亮的一个小女郎,此时脸上都是纵横交错的伤口,血已经流干凝固了,皮肉外翻,着微微泛着白。

陈锦年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狠狠的抽疼了一下,幸好这时候戴孟在旁边握了一下他的手腕,才将他的神志拉了回来。

这时候陈锦年才看到一旁站着的王上尉和和他手下二十多个兵,一个个趾高气昂。周家这边的人也不少,都是些富商名流,还有一些义愤填膺的老百姓。

陈锦年深深吸了一口气,先是走到了周先生的身边,微微弓声冲他说了一句“节哀”,然后其他安抚的话却是再也说不出口。

还是戴孟在旁边接了一句,“周先生,孩子已经去了,您让尊夫人先放开,收拾一下,入土为安吧。”

周先生嘴唇颤抖了两下,最后还是没憋住发出了呜咽的哭声,将头紧紧的埋在了双手之间。

陈锦年看得难受,拍了拍他的肩膀,“周先生,现在不是哭的时候,眼前这……这事儿总得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