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叔父是哪位,长幼尊卑总要遵守,裴氏传家数百年,长幼尊卑从未有变化。

不似当今天家……

裴穆默默的吐槽李家皇族,而当今的世家们,也如裴氏一样,极为看不上李氏,但李氏乃是皇家,即便看不上皇家,为了传家,也不得不效忠天子。

“喏。”

奴仆恭敬地引着裴穆前往房,裴辛来时,要求保密,沈氏只能打开房,毕竟这里是整个县廨,最为隐秘而且可以待客议事之地。

裴穆走在回廊中,雪花正如他的脚步,越来越急。

不多时,整个咸阳县都被这场大雪所覆盖,农田之上盖上了一层锦被,街巷之

上,不见一个人影,即便是贪玩的孩童,也早已被父母带回家中。

街上乞索之人,也带着半日寥寥无几的收获,找一处避风的破庙,三五人点起火堆,随意烧些什么,聊以取暖罢了。

“裴穆见过叔父。”

房门前,裴穆长揖一礼。

“进来吧。”房内,裴辛标志性低沉的嗓音响起,裴穆听在耳中,稍显错愕。

十三叔不是在长安伴驾天子吗,为何会来到咸阳?

是有公务,还是私情?

裴穆一瞬间不由得想了许多,沉默数个呼吸之后,轻轻移开房门,恭敬入内,顿首拜倒。

“侄裴穆拜见叔父,叔父安康。”

“吾无事,此番来咸阳,所为公务。”裴辛扶起裴穆,轻声说道。

沈氏一听词语,立即敛袂而起,表示自己还有事要做,失礼告退。

河东与江东的联姻,在天下一统之后,变得逐渐多了起来,尤其是裴氏这样在永嘉之时便有一支南渡的大家族,与江东诸姓的联系,更是非比寻常。

各姓世家之间的联系,纷繁复杂,而皇家也不是孤身一人作战,愿意登上皇家马车的世家,也不在少数,至少江南的萧氏向来与皇家联系紧密,联姻更是寻常事。

天子近来要纳妃,萧氏便有人选。

“此事甚

重,明杰勿瞒吾。”裴辛将天子赐予的符节取出,一一摆在裴穆面前,借此表示自己肩负之事的重要性,让裴穆据实以告,不要打折扣。

裴穆看着裴辛一件件摆开符节,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出身河东裴氏,裴穆自然明白中舍人是什么身份。

携带符节,调动兵马,定然有极为重要的事,多半是极为隐秘之事,泄露半个字便要抄家灭族,连岭南都去不了。

“臣,咸阳县令裴穆,谨听命。”裴穆站起身,重新施礼。

此时端坐房的人,乃是持节的中舍人,代表天子询问咸阳县令情况,若有丝毫隐瞒,便是不忠不孝。

“善。”沛县默默颔首,展开一册黄麻纸,写好抬头,开始发问:“近来魏王门人可有索取聚敛之事?”

“有,今日便有。”裴穆恭敬答道。

“是何情?”

“魏王门下仆,托魏王令修筑括地志,征发牛一十三头,以运册。”

十三头?

裴辛双目一眯,暗道:对上了!

方才车中同样是十三个牛头。

“此前可有索取?”

“亦有之,臣具表以闻,愿呈奏皇帝陛下。”裴穆二话不说,从房一摞没有发出的奏疏中,取出一册,双手捧过头顶,呈给象征皇权的持节中舍人裴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