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过半,朗月疏星高悬,唐军埋锅造饭,铁瓮下生火,煮着难吃的马肉。

为数不多的料,乃是拆毁马车和马鞍的副产物。

烟火气升腾,李恪终于睡醒了。

睡了将近十个时辰,李恪感觉浑身上下筋骨酸痛,似乎是因为保持一个姿势太久的缘故。

掀开帐幕,只见月明星稀,零星几棵树点缀在山丘之间,冷风在山间穿梭,令人遍体生寒。

“大王!”薛仁贵见到李恪出来,立刻将大氅披到李恪身上,“大王可要用饭?”

此言一出,李恪顿时感觉腹中饥饿难耐,肚子咕咕直叫。

“好。”

肚子饥饿,李恪也没心思欣赏月下美景,搓着手快步走回帐中。

稍后片刻,薛仁贵将一碗盐水煮马肉送上。

李恪拿起短刀,用火烤了烤,将马肉切成一片一片,蘸着醋吃着。

“什么时辰了?”李恪问道。

薛仁贵答道:“大约……戌时了。”

“戌时?”李恪大吃一惊不敢相信道:“孤睡了一整日吗?”

薛仁贵点点头,在李恪的震惊目光中解释道:“大王行军太过疲惫,所以睡了一整日,歇息修整便能缓过来。”

苏定方也知道了李恪睡醒的消息,终究是按奈不住,派遣自己的参军前去向李恪询问对策。

“宾王,此

战至此,还要继续打下去吗?”苏定方凝视着远处的高昌城,密集的灯火将高昌城照的亮如白昼一般,城下的篝火将所有可以藏人的地方照的不留一丝黑暗,苏定方俨然失去了继续攻城的信心。

白天打了一整天,伤亡惨重。

夜里再准备强攻,难道可以奏效吗?

马周神情坚毅的说道:“打下去!自然要打下去,若是不攻破高昌,大军难道要饿着肚子走回玉门关吗?”

“可是……”苏定方犹豫片刻,说道:“大王之安危?”

“大王之安危,有中军五百精兵和执失思力卫护,你我只需全力攻城,以报天子鸿恩。”马周远远望着城墙,语气没有一丝起伏,他已经心生死志,不成功便成仁。

“罢了!”苏定方叹了口气,默然不语,他已经毫无对策,只盼着大王腹内乾坤犹在。

参军鲍骅沿着营中的道路,来到中军李恪的帐篷,站在帐外大声并报道:“参军鲍骅求见大王。”

李恪正在吃着坚硬磨牙的马肉,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点了点头。

薛仁贵立即会意,掀开幕帘将鲍骅带进帐中。

“参军鲍骅拜见大王。”鲍骅下拜行礼。

“什么事?”李恪问道,顺手将一小块马肉填进嘴里。

“攻城不利,顿兵高昌城下。”

鲍骅开门见山说道,李恪一听有点懵,为何要攻城?

还不等李恪询问,鲍骅接着说道:“高昌王鞠泰拼死抵抗。今日左军登上城头,却被高昌援军打了下来。”

李恪心脏猛地一跳,感觉胸口有些发闷,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到鲍骅继续禀明军情:“游骑回报,突厥千人将至,预计明日、后日将会抵达高昌;大军存粮还有不足三日 ,今日伤亡一千六百余人,左军伤亡最重,自翟峙以下七百余人皆战死!”

消息如同重锤,砸到李恪的心脏上,李恪顿时感觉四肢发软,嘴唇发麻,眼前的颜色逐渐变得灰白起来。

如此重磅的消息密集袭来,李恪耳朵嗡嗡的,一句话也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