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言而无信,言说与我等共知高昌之政,而今破城十余日,还是大军日日巡城,至夜宵禁,哪有一丝一毫与我等共高昌之意?”陈立咬牙说道。

此前一战,烧的就是他家的房子。

风助火势,加之众人都去城门迎唐军,以至于家宅荡然无存,至今还是一片废墟,只能居家居住在别业当中,局促狭小。

陈立未曾得到来自唐人的好处,所以对李恪心生不满。

当然,与他遭受同样待遇的还有高昌近乎全部的豪右。

王玄策答应的事,不代表马周要当接盘侠。

房之中,昏暗的灯烛缓缓烧,释放出令人不悦的味道。

十几人神情各异,但就是没有人反驳陈立的话。

毕竟,大家都是看在利益的份上才支持唐人,没想到唐人卸磨杀驴。

不仅没有分毫赏赐,甚至还将自己本来的权力全部剥夺。

而今高昌城中,此前鞠泰所设置的官吏,全部被罢免。

军事管制,成为高昌的常态,而宵禁更是从破城之日持续到现在。

每日城中巡逻的将士日夜不息,五班轮替,而趁机放火劫掠的游侠恶少年,人头已经挂满了城墙。

马周并非尸位素餐之辈,恪守规矩不代表举棋不定。

自从破城之日

起,马周就定下在高昌的政策。

那就是——高压政策。

从玉门关取道高昌,足有三千里,而从长安抵达高昌,更是有七千里的距离。

如果从天子所在的洛阳启程,万里之遥就不是一句夸张之语。

确确实实有一万里。

李恪知道大军缺粮,身为长史的马周,又怎么会不知道。

军中既然缺粮,就更要展现自己的实力,震慑住新破之城的豪右,免得他们心生二心。

而李恪,干脆是忘记了豪右们。

“唐人背信弃义,我等自当以牙还牙!”陈立咬牙切齿恨恨道,看向王宫方向的目光,更是凶戾怨怼。

众人沉默不语,但是心中犹自打着算盘。

“突厥使者在何处?”须发皆白的廖卢谨慎问道,凡是做两手打算。

“突厥人跟随波斯商队而来,昨日刚刚抵达高昌。”陈立说道。

廖卢点了点头,低头思索不语,众人也一并沉思,房中的气氛,陷入到沉寂当中。

与此同时,高昌王宫之中,盔樱鲜亮,甲胄耀光的亲卫已然集结完毕,个个全副武装,腰间强弓上好了弦,箭矢根根分明,插在箭囊当中。

三尺横刀挂在蹀躞带上,手中紧紧攥着丈二长戟,虽说平日里是充当仪卫的兵器,但确

实是精钢硬木的真家伙,比起太极宫中仪卫所持的班剑强多了。

“有令!”李义府左手攥着左半边鱼符,右手高举玉玦。

兵符本为虎符,但是唐朝为了避祖宗李虎的讳,把虎符改成了鱼符。

兵符两剖,左在朝中,右在军中,二者相合, 方可调兵。

“喏!”二百人举着兵器,大声喝道。

其声势浩大,震得李义府呼吸为之一滞。

“除恶务尽,高昌逆贼谋逆,勾结突厥,罪在不赦!”李义府胡编着罪名,对唐人而言,最为熟悉的外族,除了正在交战的薛延陀,便是与中原百姓厮杀了百年的突厥。

李恪的亲卫多是关中出身,祖上三代,五服以内,一定有死在突厥人手中的长辈。

李义府将罪名按在突厥人身上,更能让将士感同身受。

“有令!诛杀逆贼,勿论长幼,皆杀!”李义府厉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