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璧领命清理叛军!”一声铿锵有力的男声从东华门外传来。

雨帘中渐渐显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来人穿着漆黑的铠甲,头戴同色头盔,头盔上的红缨被雨打湿,软趴趴的贴在光滑的铁盔上面,透明的水珠在红缨末端凝聚,摇晃着滴落下来,顺着铠甲上的纹络蜿蜒的流淌。

百里诚和百里危心里皆是一松,战斗已经让他们筋疲力竭,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程将军,快将这歹人拿住吧!”

“程将军,还不下令捉拿叛军!”

话一说完,百里诚和百里危皆是一愣,对视一眼,从双方的眼里看到了惊讶。

而这时,程璧终于如他们所愿的下令了。

“弓箭手,放箭!其他人退后,将所有出口全部堵住!”鲜艳的小旗在空中划出一条亮白的弧线,它挥舞过的地方,雨帘断了一瞬,而后重新接连成线。

埋伏在宫墙上方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屋顶上的弓箭手拉紧了弓弦,羽箭离弦后的破空声“嗖嗖”响起,被围在布满鲜血和尸体的宫墙里的两支已经接近力竭的军队犹如任人宰杀的牲畜一般,毫无反抗之力。整个东华门,顿时变成了屠宰场。

百里危避过一只羽箭,冲程璧道:“岂有此理,孤是太子,是谁给你的胆子胆敢对孤动手!还不快叫他们住手!”

程璧面无表情的道:“此处只有叛军,并无太子。”

百里诚和百里危心觉不好,百里危反手将一只羽箭打落,百里诚侧身躲过一把长刀,将来人的性命收割,他扬声问道:“究竟是何人下的命令?!”

事已至此,百里诚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是中了别人的计了!今日他和太子怕是都要折在这里了。但他即便是要死,也要死个明白!

百里危也怒声问道:“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

程璧听着两个人的问话,无动于衷,抬起手,旗子第二次在空中划过,带起一道风。

弓箭手停下了动作,围在一圈的人渐渐逼近,百里诚和百里危带来的人抵挡不及,护在两个人周围隐隐成保护姿态的最后一道防线也被攻破。

百里危和百里诚对视一眼,背靠着背,与来军厮杀了起来。

两个人本来就受了伤,又处于身体疲乏的状态,渐渐地就支撑不住了。而周围他们带来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了。

终于,百里危手里的长剑被挑了出去,而百里诚的手臂中了两刀,根本拿不住任何兵器了。

冰冷的刀架在两个人的脖子上,锋利的刀锋抵在脆弱的皮肤上,百里危愤怒至极,一双眼睛变得猩红,满是血丝,他目光冰冷而狠毒的看向程璧,一字一顿的道:“我要见父皇!我要见父皇!程璧,你不得好死!”

百里诚只觉遍体生寒,他比百里危表现的稍微冷静一定,然而剧烈鼓动的胸膛却出卖了他,他已经近乎心死,却仍旧问道:“程璧,你背后的那个人究竟是谁?我百里诚即便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一声笑音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百里诚将视线转向笑声传来的方向,一个身影从宫内的方向一点一点走近,他身穿着王爷才有的朝服,模样清秀的小太监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旁,小心翼翼的为他撑着一柄竹伞。

百里危看见了来人瞳孔一缩,神色谦卑的跟在百里述身后那个人……是博子兴?

百里危转头环视四周,还流淌着鲜血的青石地面上果然不见了博子兴的身影。

百里危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他和百里诚对视一眼,同时凄凉的笑了。英雄末路,太过悲凉。

深宫内,一声震耳欲聋的钟声响起,而后一声接着一声,太监细细渐渐的嗓音一个接着一个的从深宫里传出来:“皇上驾崩!”

百里诚和百里危面色一白,心知所有的事情已成定局,禁不住恸哭道:“父皇!”

百里述站在一处没有染上血迹的角落里,听着沉闷的钟声,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动手吧!”

百里危颤着手指着他,目光中满含怨毒:“百里述你……”

话还未说完,便已经失去了气息。

百里诚闭了闭眼睛,留下了一句“宁若为男儿,祸不及妻儿!”便再也说不了任何话了。

秋雨淅沥沥的下,似乎可以洗刷一切痕迹,一股凉意也紧随着秋雨匆忙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