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切都确定好后,安澜开始放诱饵了,等下一次她们带着伤回到牢房后,她故意挑了个好地方,人藏进去脸色什么都看不到,但外面烛火透过来的一丝亮光却正好印在不远处。

这个地方很暗,符合被差点发现然后偷偷躲起来的剧情,但黑暗的地方又偏小,难免会有一两块皮肤露出来,借着微光,能看个大概。

邢微坐在暗处,安澜半跪在旁边,手轻轻放在她受伤的肩膀上,随着异能的催动,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慢慢地,只剩下了光洁的皮肤。

这一幕很是隐晦,即便是借着微光也不能完全看清。

但安澜很确定对方看见了,因为那带着极强侵略性,贪婪,阴翳的目光又落在了她的身上,这次停留的时间很短,几乎只有一瞬。

不仔细还真注意不到,安澜低垂着眼眸,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她就是要让对方看清楚她是怎么疗伤的,彻底知晓异能有多强大,然后为了得到这个能力主动来找她们。

邢微见她许久不说话,以为出了差错,但又怕惊扰到对面,只能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勾了勾她的衣袖。

安澜回过神,瞧见她眼中的疑问和担忧,心中不禁滑过一丝温热,她轻微地点了点头,示意成功了。

又过去了两日,没有异常,对方似乎并没有上钩,邢微有些担心,“他真的会来吗?”

安澜闭了闭眼,再次理了理思绪,再睁眼,眸光坚定,“一定会的。”

邢微还是有些担心,然而很快对方真的主动现身了。

安澜端着碗,一如往常地靠在墙边吃饭,即便所谓的饭不过是清水和几粒米,但她还是全吃光了,难以下咽的粥是她唯一能补充体能的东西,绝不能浪费。

就在她又仔细检查了碗底,发现确实没有东西了,正准备把碗放回去,一道阴鸷的目光朝她刺了过来,终于来了,她垂眸,没有直接看回去。

等待放碗的空隙,她轻且慢地扫视着周围,一遍又一遍,在看到某个人时,她眼眸微眯,找到了。

那是个男子,缩在墙角,藏在黑暗中,如果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他如这里的所有人一样狼狈,脏污,伤痕累累,但他又是不一样的。

他瘦却不弱,隔着几米,安澜能看清他衣衫破洞下扎实的肌肉,他浑身是伤,有些伤口发白外卷,有些甚至还在流血,然而即便这样,他却好似感觉不到任何疼痛,麻木机械地吃着东西。

安澜眉头微皱,这是个劲敌,原本想着对方来的时间更长,且只有一个人,她们伤得不重,体能尚存,即便是个大汉,两人用些技巧也未必不能获胜。

可这个人显然比大汉更不好相与,看来要改变策略了。

安澜收回目光,墙角的男人却骤然抬眼。

等饭时快要结束了,安澜正准备往回走,却被人猛地一撞,她躲闪不及,快要摔倒,手腕被及时抓住,再一扯,她才站稳了身。

然而安澜却无法松口气,因为手腕处传来钻心的疼痛,似乎骨头都被捏碎了,她皱着眉头,咬牙忍着没有叫出声来,抬眼,入目便是那墙角的男人。

他整张脸都被血污和纠结的头发糊住,根本看不清样貌,那阴鸷,贪婪的目光却无时无刻不在安澜身上流连。

安澜知道自己再被他捏下去,手一定会废掉,她咬牙怒喝,“放手。”

还没等她挣扎,那人骤然将手撤回,随后离开,安澜眸光晦暗不明,看着自己红肿的手腕,不知再想些什么。

邢微回到牢房便看到安澜独自坐在墙边,闭着眼睛,神色明灭,她心下一紧,赶忙走过去询问。

安澜睁开眼没说话,只是将手腕递给她看,即便经过了她的治疗,但红肿依然没有消减下去,甚至有些发紫.邢微轻轻握住,仔细查看,眼中隐含怒气,“究竟是谁?这是要废了你。”

“是那个人。”安澜说道,她沉下心思,将白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跟她说了。

邢微显然也意识到大事不妙,她抿了抿唇,“如果真按你所说,我们能成功的机率不足五成。”

肌肉紧致不外露,对方绝对是个练家子,能发现异能的事,心思也细致,这样的人,单纯的群殴已经不占优势了。

安澜叹口气,无奈一笑,“再艰难也要去拼一拼,如果让他真得偿所愿,只怕我们会生不如死。”

邢微眸光沉重,那人现在绝对知道安澜有异能了,如果安澜落到对方手上……她闭了闭眼,不敢再想下去。

好半晌,安澜才开口道,“虽然对方很强,但我们也未必不能成功,不要忘了,我们还有帮手。”

邢微顿了顿,“你是说郭先生他们?”

“没错,说起来,现在的主动权其实是在我们手上,不要忘了这里是监狱内层,那人要主动对我们下手,一定是在有充足把握能善后的情况下,不然引起唐立城的注意,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安澜站起身,隐在暗处,看着对面一字一句轻声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邢微有些不肯定。

“也就是说那人什么时候下手,得看我们怎么走,他不知道郭先生会安排人来救我们,但我们知道,所以我们可以充分利用这个信息差来帮他确定动手的时间,只要我们能撑到郭先生他们来的时间,我们就能赢。”安澜说道。

邢微想了想,却皱起了眉头,“这个办法好是好,但实在是太冒险了,他不知道郭先生要来救我们,可我们也同样不知道具体时间,但凡他们来晚一点,我们就很可能万劫不复。”

安澜笑了笑,眼底却是黑雾笼罩,前世她就是顾虑太多,才伤了民心,亡了国。

“我相信郭先生不会太晚的,何况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豪赌,不是你死便是我活,可惜我不是个认命的赌徒,这一局,我一定要赢。”

邢微深深地沉沉地看了她一眼,倏而一笑,“你真的很适合我们组织,也罢,在这乱世生存,左右不过都要死,这一次,我便拿命押你又何妨。”

话是这样说,安澜自然不可能真的拿人命开玩笑,她开始认真筹谋,同时邢微也在密切关注外面的变化,试图找机会能与外面联络。

她们一遍遍梳理着计划,不断地修改完善,为应对接下来要面对的事做好充足准备,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在晚上的某个时间,安澜倏得睁开眼睛,邢微也醒了,她们都注意到了周围的变化,监狱上方似乎在剧烈抖动。

安澜沉吟片刻,“上面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