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初楹一把甩开了尤锦一的手,嫌弃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嫌她碍事,随后又居高临下的看着江入年。

“我说你这人也真是太厚脸皮了,我都这么说了,你还不自己赶快滚,还在这等什么呢?难道是等方隽池过来解救你?呵呵,我告诉你,别做梦了!”

所以,她在等什么呢?

江入年看着梁初楹,她只是单纯的看着她,然后单纯的不理解,她不理解她作为一个千金小姐,作为方隽池的未婚妻子,为什么要关注她这么一个小人物。

在这个宴会场,每个人都是天上月,那样明亮,就只有她,就是地上的一粒尘埃,没有人会关注一粒尘埃,可是,偏偏她过来了,还说了这么一大堆话。

江入年心里泛着冷笑,原来,她这样的一粒尘埃也会成为别人的心头刺。

只可惜,梁初楹说的那些话,在江入年看来微足不道,甚至都引起不了什么情绪上的波动,她不在意,所以什么都不在乎。

“今天,我只是作为方之煜的老师过来的。”

梁初楹抱着臂,看着她的目光就像看阴沟里的虫子,“可算了吧!就你这样的,还当别人的老师呢?你不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再攀上哪个王老五吗?自己也不照照镜子,就你这副丑样子,攀得上谁啊?我看啊,你去倒贴都没人要!哈哈!”

到这里,江入年看着梁初楹的脸,明白她说什么,眼前的这个女人也不会相信,因为她已经认定了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明明长了一张清冷矜贵的脸,为什么嘴里说出的话却是这么恶毒呢?

她说这些话的目的是什么呢?单纯的羞辱自己吗?还是想要自己离开?

如果,她想要自己走的话,她离开就好了,何必要浪费这么多的口舌?江入年只是不理解,为什么梁初楹这样的女孩,会因为一个男人,对自己不了解的女人恶言相向,就像是一只维护自己地盘的动物。

而江入年只会觉得可悲。

现实中江入年的表情也接近悲悯,“你说的没错,我去倒贴也不会有人要。你想让我走,那我就走。然后呢?你能赶走方隽池身边的所有女人吗?你也知道,像他这样的人身边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

听了她的话,梁初楹咬牙,眸中跳动两簇怒火,她举起手中的酒杯,将杯中剩余的红酒尽数泼到了江入年的脸上。

“你胡说什么?!闭嘴!还有收起你那恶心的眼神!!”

可能是这边动静闹得有点大,会场里不少人已经朝着这里看过来了,尤锦一也知道,再闹下去只怕是不好收场,一把抓住了梁初楹还想上前的身体。

江入年依旧怜悯的看着她,为什么要这么生气呢?明明她说的是现实。

可是,看着梁初楹接近歇斯底里的脸庞,江入年明白了过来,原来,身世雄厚的千金小姐也不过就是一个逃避现实的小丑!

想到这里,江入年不禁笑了起来,红酒液在她脸上淌过,就像是流出的一道血泪。

她摸了摸脸上的液体,好湿好湿,就像那年夏天的大雨。

那是很大的一场雨,雨声淅沥沥,掩盖了夏日的蝉鸣,江入年和沈清川从图馆出来的时候,雨已经很大了,他们两个也没有带伞。

然后他们干了一件很蠢的事,就像所有中二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沈清川脱下了身上的衬衫,举到了她头上,就那样一路小跑回了宿舍。

结果可想而知,薄薄的衬衫外套遮不住倾盆的大雨,回宿舍的时候,她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

她自己都要被蠢哭了,明明有更好的方式,明明可以让舍友过来送伞,或者等雨停之后再走,可是,当时她偏偏选择躲在了沈清川的薄衬衣之下。

不开玩笑,那时候的江入年觉得,沈清川的外套能够遮挡一切的风雨,那时候,她没有看路,她只是盯着沈清川的侧脸,仿佛在看她这一生中唯一的光。

……

身边的窃窃私语声更大了,会场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她这副落汤鸡的样子吸引了过来,她不光光是脸上有红酒,身上也有,红酒在她白皙的脖子和肩膀上留下了一道湿润的瘀痕。

江入年呆呆地看着他们,会场里所有人都好像变成了不知名的野兽,他们好像对她张开了血盆大口,他们的嘴里流着口水,恨不得把她吞吃入腹。

江入年的大脑一阵眩晕,她似乎又回到了那片悬崖,她不停地下坠,下坠,好像下一刻,她就要被摔得粉身碎骨,变成一滩烂泥。

旁边传来了一阵雪松的香气,一件西装外套披在了自己身上,熟悉的气味将她从绝望的深渊中拉了回来。

司让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他用外套紧紧地裹住了江入年,将她带到了自己身边。

司让的一系列动作让梁初楹笑得更讽刺,“怎么,他也是你的入幕之宾?”

梁初楹的目光逼视着江入年。

司让却挡在了江入年的前面,他的眼里没什么温度,语气也无甚波澜,“梁初楹,别太过分。”

司让的五官清俊,平时也总是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笑意,这还是梁初楹第一次见他动怒的样子,明明没有什么表情,眉眼间的锋利感却像是加了数倍,仿佛酝酿着极度的危险。

梁初楹又想起了那个传言,圈子里最混不吝的是司让,上学的时候打架能把别人的门牙打掉,她莫名地有点怵他。

她不吭声了,正好方隽池也过来,看着这闹剧一般的现场,脸色也难看了起来,他们这个圈子,最注重的就是面子,梁初楹是她带过来的人,现在她不分场合的对着江入年发难,生生让别人看了笑话。

“还不赶紧走!别在这给我丢人了!”方隽池有些粗暴的拉起了梁初楹的手臂,一脸阴沉地拽着她往外走。

而被淋得满身红酒的江入年,方隽池看都没有再看一眼,仿佛这个受到欺负的女人,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江入年更加麻木的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心里想,这就是方隽池,对着曾经依偎的女人可以说断就断,说不管就不管。

所以,她看了一眼身边的司让,他也会是这样吗?会这么无情吗?

可能是因为司让平时对她太好了,所以,当江入年脑海里将方隽池代入司让的时候,心里竟产生了几分不可接受,甚至是有些心痛。

江入年心里明白,这不是一个很好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