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妆沉静的安坐着,任由婢女梳理着这如瀑青丝,目光落在铜镜之上,模模糊糊的看着自己的模样,可是到底也只能看清楚一个轮廓,其他的,想再看清楚一些,却是如何都不得。

眼角的余光漫不经心的扫着身后的一群婢女,一个个的,倒也是规规矩矩的站着,也没有东张西望,训练有序的样子,倒不像是宫女了,却是有些像是……暗卫。

初妆有些出神,心中暗道:姬忽,对原身的主人,还是……提防得紧,也看护得紧!既是防着,又是护着……

你是本王的妻!

耳畔又响起了那日姬忽的话,初妆平静的神情出现了一丝破裂,好看的杏眼添了几丝挣扎之色。

她和他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季无眠又是怎么回事?

甚至……原身意识的残留是会消弭,还是最后会将自己这个外来之人扼杀了!

那日晋楚两国之间的联盟,她一度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犹如扯线木偶一般;便是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恐慌得很!

“公主,这样可好?”说话之人,是之前一直在为初妆打点的婢女,瞧着她出神的模样,轻声细语道,犹似怕惊了她。

初妆闻声,收回了思绪,眼角余光轻轻的落了眼那人,心中亦是五味陈杂,一直以来都是她在自己的身边,一直以来亦都是姬忽的人。

一旁,品阶低等一些的宫女端着一白瓷盆的水,靠近了初妆的身侧,低眉垂眸,而后身子半蹲,稳稳的端着水。

随意的瞧了眼水中自己的模样,眉若远山黛,眼若水波横,鼻若英山挺,唇似芙蓉颜,额间那碧水般的宝石光彩熠熠,衬着凤凰展翅的富丽华贵,毫不逊色。

“宽衣吧!”没有任何的不满,初妆道。

语落,整个人站了起来,摊开了双臂,任由身后的婢女换上那一身红艳似火的盛装。

长长的衣摆,如孔雀开屏般的展开,金丝描画,一个凤于九天的凤凰之尾,活灵活现,满满当当的刺绘在大开的衣摆,引延而上,整个凤凰的刺绘便赫然之上,最是惊艳的,便是那凤凰之眸,隐有光辉流转,恍若实存。

重得压不过气的华服,令初妆觉得呼吸都是一个困难,层层叠叠,就只差没把她的腰给压断了!

在婢女的搀扶下,初妆迈出了门槛,一地跪着的人此时多半狼狈不堪,日头毒辣了,身上的衣服又是密不透风,汗一层一层的冒出,整个人都有些油腻腻了。

初妆很满意的瞧着,语气说不出的欢快,“想来若是大臣们喜欢我这公主殿的话,日后的上朝的地方,便挪到这里好了,待到盛夏时节,再在这里添上一些莲花盆景,让诸位议事赏花,倒也相得益彰得很呢!”

顿了顿,“以往在他处看到一段描绘之言,道是莲之高洁者,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本公主细想,若是让大臣们日日瞧着,说不得也能习得莲之秉性一二!”

本就是累极的人,如今听着初妆的这一番冷嘲热讽的话,心中多少都是懊恼那些煽动之人,无端的,做这些个破事作甚!也恼自己,无端为何蹚浑水!

别说这瘟疫之事也还没闹大,便是闹大了,都有大理寺卿处理,干他们何事!

有了如此想法,那跪着的人,面上的神色便难看了三分,眼中多少有着怨念之色。

这是……窝里反了!

初妆细细的看着每一个人,面色虽然没有表情变化,可心中却早已阵阵冷笑。

人,还当真是自私自利的!未涉及到自身,便不嫌事情大的闹着,可一旦牵扯了自己,一个个的,都露出了丑恶的嘴脸。

初妆隐隐有些庆幸,还好这里不会是她的归处;还好,她可以逃离这里!

今日过来,无论姬忽是否真正的好转,她……定要为自己讨要一个离去,讨要一个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