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嘛,男人之间的秘密,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了,那薇儿,薇儿,乌次尔是这样称呼你的,对吧?”

“乌次尔跟你说过我的名字?他怎么说的?”我的好奇心开始起来了,同时又有些生气,虽然我和乌次尔关系非同一般,可是他凭什么到处跟别人说我。

“这个,反正就是一堆阿谀奉承的话,我都不信呢,看你这么笨拙的样子,根本和乌次尔说的不是同一个人。在他眼里,那薇儿沉着冷静,国色天香,聪慧过人。”

“好个乌次尔,我回去定要找他算账。”

“也是,你不应该得到这么高的赞美,有点言过其实,所有不切实际的赞美都是欺骗,是诳语。我们都需要真诚,真诚是一切的基础。”

“陈莫,乌次尔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生起气来后果有点严重吗?”我挣脱开陈莫的手,气鼓鼓地停了下来。

“这个倒没有说过,他没说过你会生气。”

“那我让你见识见识。”

“不至于不至于,那薇儿,就跟你开个玩笑,乌次尔说得对,你就是美丽聪慧的代表。”

“哼,一听就是违心的,你根本不懂我说的什么,我生气的是乌次尔乱嚼舌根。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难道这个道理他不懂吗?”

“你现在不就是在说乌次尔的坏话吗?一个道理,乌次尔是我的好朋友,我再强调一遍,我们是好朋友,他没有跟别人说你,更没有说你的坏话。你听不出来吗,乌次尔仰慕你,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就是这个道理。”

“情人?怎么可能,乌次尔是我哥们。”

“你就嘴硬吧,乌次尔可没把你当哥们。”

“唉,陈莫,这个破丛林还要走多久啊,我不想跟你一起了,真的,好累啊,跟你说话,根本不在一个调上。”

“我牵着你你嫌弃,你还想要怎么样,你不知道我们天生就是会狂奔会疾走的吗,论走路,没人能快得过我们,就连西域的汗血宝马,也不一定能跟上我们呢。”

“这么说有点道理,陈莫,昆仑山在西边吧,你为什么往北走。”

“先要出了这个丛林,才能决定往哪走。你也是,不管你去到哪里,先出了这个丛林再说,除了北边,基本上各个方向的丛林根本走不完,当然也会有尽头,但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原来是这样,还要感谢你愿意捎我一段路,不然,我真的要困死在这丛林里了。”

“看不出来,你还会跟人说谢谢呢,乌次尔没跟你一起出来吗,他来信说,要去长安城里一趟,顺便来天崖洞给我送几坛杏花酒。”

“没有,我并不是要去长安城,所以不顺路,我们各有各的任务。”

“依他的性子,会跟着你一起出谷的,你真没见到他?”

“真没有,我又不是去打架,要那么多人干什么。”

“哈哈,说得也是,但是你一直不说你去干什么,我也不好从哪里帮你。”

“既然你都说你是乌次尔的朋友了,还是邻居,告诉你也无防,我是去找格木的,但是我并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格木十年前就离开了吧,你打算在大海里捞针吗?”

“说实话我也很迷茫的,当我在森林里迷路了的时候,我也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我就算能走出森林,我又能怎么样呢,我还是一样没有方向,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所以索性睡了一觉,直到小邓子找到我。”

“睡一觉就能解决问题?是梦里会有天神给你指示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休息,躺平的感觉无比美妙,休息好了才有力气接着想问题。”

忽然想起临走时做过的那个梦,心里突然一懔,问陈莫道:“你说天神会在梦里给出指示?”

“当然,在一些重大的问题上,天神会在适当的时机给予警示。既然你都不知道往哪儿走,不如你先跟我去昆仑山吧,或许那里有什么蛛丝马迹,毕竟当年格木也是要去昆仑山的。”

“陈莫,我现在心里有点乱,先走出这个丛林再说,还要多久。”

“大概天亮之前可以,但是我得在前面那个废弃的屋子里待上一天,你知道的,我见不得光。”

“真是累赘啊,为什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我对着漆黑的天幕发出一声长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你说得没错,就是造孽了,世间万物皆有因果,可能这就是上神给予我们夸父族的惩罚吧,当年,太阳炙烤着大地,三年都没有下雨,方圆百里寸草不生,我们的先祖就想去把太阳捉住,给他一点教训。”

“听说过,可是小邓子不是这么说的,他说是你们的先祖只想追求光和热。”

“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就是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冲动造成了今日的后果,三足金乌,是千千万万生灵心中的神,三年大旱又能怎么样,仍旧是千千万万生灵心中的神,如果没有三足金乌,就没有现在的这个世界。”

“所以三足金乌将光明播撒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唯独忘记了你们夸父族?”

“没有忘记,相反是记得更加深切,虽然后面有陆吾斡旋,说是我们的先祖只是想要追随光和热才会有此疯狂的举动,可是仍旧没法掩盖我们当初的动机,我们的先祖一开始是想要捉住祂的,对的,就是想教训一顿,让祂有所收敛。因为我们先祖的大不敬,所以我们不能享受阳光。”

“如果传言都是真的,这不比那个后羿射日来得更加温和吗?”

“后羿好歹给留了一个,还算是仁慈的,他知道留一个,这是他聪明的地方,当然后面有幕僚在给他出主意,他只是那个举起弓箭的人,他是个大力士,天生神力。”

“也是,仅此一个了,不能再生事端了。听小邓子说过,你们沐浴阳光会变得高大,这不是好事吗,你们是巨人哦,走一步就地动山摇,简直太炸裂了,如果你们想,就是这天地间的王者,唯一的王者,你们完全有实力成为这个天地间的主宰。”

“我们根本不想成为天地间的主宰,我们不要一个破碎的天地。我们见日则长,会需要大量的食物及水源来填充我们的身体,如果我们不控制我们无限膨胀的身体,我们会吸干黄河的水,长江的水,太湖的水,我们还会跑去东海南海西海北海。”

“跑这么远不累吗?”

“当然会累,所以我们的祖辈有许多渴死在路上,他们还没有到达西海,就已经奄奄一息,他们手中的拐杖化作了桃林,现在你看到的,有桃树生长的地方,就有我们先祖踏过的踪迹,他们是最早追求远方的那一群人。”

“我看到了,你们供奉着桃枝,在整个天崖洞内,唯有那一处地方显得与众不同。”

“对,那是我们最后一方净土,因为供奉着我们的圣物,当然,也是纪念,我们需要信仰,信仰能让我们步履不停,能让我们不放弃。但是我们会很割裂,因为在我们的血液里,涌动着关于远方的梦想,但是我们并不能前行,我们只能隐居在洞穴里。”

“原来你们经历了这么多。”我心有戚戚,忽然就有些同情起他们的处境来了。忽然又想起自己的处境,竟起了一种惺惺相惜之感。再看陈莫,似乎不那么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