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果然家家户户亲自送闺女去县衙后院读,不管在外面多大的面子,县令面前还是得老实本分一些。

他们是商人,想的自然是利益最大化,好不容易找到给县令送礼的机会,一个个都跟着来想跟县令说两句话,套近乎。

程县令原本还挺为自家闺女高兴,刚来就交了不少朋友,往后在这里的日子也不会太孤独,便亲自来看看这些小姑娘上课的场景。

没想到小姑娘没见到,倒是有不少小姑娘的老父亲,追着他说个不停。

刚开始他还语气平和的拒绝,但这些人以为自己是在跟他们客气,不仅不收敛,还越发过分,顿时有些生气,直接黑了脸。

“让你们把家里的女孩送来一起读,是想着给你们省点事,也让孩子们有个伴,能开心一些,你们倒好,都打的什么主意?”

“本官一片好心,你们竟这般曲解,便把各家的孩子都领回去,省得给我添乱!”

说完,甩袖就走,根本不给这些富商半点面子。

原本想着妻女出事那日,这些富家小姐都帮了忙,他心里是有感激的,对那些姑娘的父亲也能宽容几分,往后有什么好的生意,或者有要合作的地方,也可以优先让他们来选择,结果刚来就闹这一出,让人还怎么笑得出来?

他是清官,下放到这小县城,也是为了给百姓们做些实事,可不是来搞官商勾结那一套的。

众人面面相觑,想追着去解释一下,但被衙差拦下,让他们赶紧离开,别一群人都堵在这里,让人误会。

一群富商垂头丧气地出门,看见赵希瑶的父母也正准备上车离开,想到刚刚他没跟他们一起去给县令送礼,忙过去问是什么情况。

赵老爷一听他们把县令惹恼了,心里恍然,想起昨晚女儿说的那些,笑了笑,这才说道:“原本赵某也跟各位老板一般,想给县令大人送些礼物聊表谢意,但小女说今日是来上课的,只要给先生准备束脩礼就行,县令大人一片慈父之心,不是我等俗人理解的那般肤浅。”

众人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想着自家闺女怎么就没有赵家姑娘那么聪慧,能给他们一些提示呢?

好像当日在城外遇到山匪,也是赵家小姐当机立断组织各家小厮去帮忙的,否则怎会有他们今日的荣光?

这赵家姑娘,真是不一般啊!

难怪之前李家千方百计想跟赵家结亲,如今看来,那李夫人是有眼光没错,但也不看看自家那蠢材能不能配得上赵小姐,也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多谢赵老板提醒,是我们想岔了。”

众人一阵汗颜,拜别了赵老板夫妻二人,急忙让下人去准备束脩礼,再结队一起给教的先生送过去。

先生姓方,昨日得知自己要给一群姑娘讲学还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一群姑娘学这些做什么,但家里实在贫困,有这差事能解家里眉之急,就来了。

结果不仅能收到县令大人给的工钱,还能收到学生们送的束脩礼,心里那点不明所以顿时烟消云散,管他男娃女娃,想读的都是好孩子,他只管用心教,把自己毕生所学都教给孩子们就是了,至于她们学了想做什么,就是孩子们的自由了。

跟周露一起来的几个小姐妹,不仅每人都带了束脩的钱,还带了腊肉花生之类的,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束脩礼物。

虽然人小,也是第一次接触这些知识,但孩子很听话懂事,方先生没拒绝,一一收下她们带来的礼物,然后简单了解一下她们的情况,就把一群姑娘分为两个班。

程婉宁为首的是大姑娘了,十二三岁,从小就启蒙读过,有基础,可以直接上手四五经。

周露为首的就是村里来的小孩子,五六七岁,从未接触过本知识,要从最基础的识解字开始教起。

好在方先生很有耐心,姑娘们也很好学,一天的课讲下来,方先生很高兴,教女孩可比教男孩省事啊,乖巧懂事,写的字也好看,不用过多操心就能把他安排的任务完成。

方先生顿时决定,以后就安心教这些姑娘读,不再去想自己有没有教出能考取功名的学子,那不过是虚无的名声,并不能让他的生活过得好,还是目前的状态最让人满意。

程县令和夫人时常会偷偷来看孩子们的学习情况,大家无一不在认真听讲,遇到不会的勇于提问,还会举一反三,比那些正经读要科考的学子也差不到哪里去。

“真没想到,婉宁有朝一日会这么认真的读。”

程夫人感慨着,很是欣慰。

程县令点点头,说道:“是啊,这要是些男子,将来必定有多作为啊,可惜了。”

“老爷胡说什么呢,哪里可惜了?这知识学了就在孩子们脑子里,总是能收益一生的,婉宁都跟我说了,荀娘子这么厉害就是从小看这些长大的,要不是受了影响,她一个女孩子,能撑起这么大的生意?”

程夫人白他一眼,就不乐意听这种话,男子有男子的活法,女子也有女子的活法,若是所有女子都要在后宅蹉跎一生,那才是最没有意思的。

她倒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活得精彩些,别被后宅困住一辈子。

程县令看了妻子一眼,很是意外,问道:“你怎么也对那荀瑗这般欣赏?当真有那么好吗?”

“那是自然!老爷是男子,自是不能对女子感同身受,便也不会知道像我这般后宅之中的女子,有多羡慕荀娘子那般厉害洒脱的姑娘。”

她说着,眼里流露出渴望。

要是她在十几岁的年纪认识荀瑗,说不定也会如这些孩子一般,跟着先生好好学一场,说不定也能有不一样的经历。

程县令笑了,说道:“夫人这般说,可是觉得为夫让你受委屈了?”

“委屈倒是算不上……算了,都一把年纪了,说这些做什么?咱们是来看孩子们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