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安顺着荆天的视线,也看到了墙上所贴的告示,他的眼神低沉一阵,随后叹道:“唉,荆天,你就不该心里装下如此多的事,徒增劳累,不妨放下心来,纵游一番。”

荆天只是摇头淡笑:“这世道苍凉,我已经看透了,只是偶尔看到,还会有些心惊。”

“那便是仍旧没有看透。”明玉安笑了笑,来到荆天的面前,似是激将说道,“若是你看透了,就不应该想过这些,怎么样?明天和我去秋会转转。”

荆天颔首,答应下了明玉安的邀请,随后去寻了家客栈住下。

翌日,明玉安和荆天一同乘马车,在城中游览了一番。

明玉安曾是中州江南的大家族子弟,故而眼界要比荆天高上许多,他见识的东西也多了不少,对于这些小地方,他始终怀着一种包容的市井气,荆天却是兴致缺缺,时而皱眉时而舒展。

两人一路走一路闲谈,很快就走到一处繁华之地,荆天看到街道两旁各种店铺林立,心中忽然生出几分感慨。

“若不是亲眼看过中州的人心鬼蜮,此刻我竟真的沉醉于这种虚假的繁华之中无法自拔。一人只活一世,有的人,甚至连京城都未曾踏入,又怎能反思到当今的种种问题?”荆天顿感胸臆窄窄,觉得一股气堵在身体里,很是不好受。

“不过对于大多数人,活着已经是奢侈了,又何必思取其他的问题?唯有眼前的繁华,是他们的全部。”明玉安笑了笑,这个师弟,总是操着没用的心,或许其他人,对此还满不在乎呢。

明玉安带着荆天,来到一座大酒楼门口,抬手敲了敲门,很快就有一位小二跑过来,笑脸相迎:“呦,两位客官真是俊俏,想要来点什么?”

“正值秋会,你们酒楼就没些好玩的东西吗?”明玉安躺坐在椅子上,看向小儿问道。

“有,当然有。今日全天,只要是能饮者,喝足五坛美酒,不光不收客官你的钱,还会赠送特色菜式,最重要的,更有歌舞节目,我们请了许多好妹妹呢。”

听了小二的话,明玉安却是起了兴致,还有这样的好事?只要多喝酒,就能免单狂饮。他可是江湖人送绰号“逍遥酒徒”,这些雕虫小技,岂会难得倒他?

“哈哈!不错,小二你尽管上酒来!”

明玉安拿出随身携带的两个大酒壶,一个是葫芦嘴,一个是青铜杯,他将两个酒壶放在桌子上,喜滋滋道:“今天我这两个酒壶又有得蓄了。”

荆天摇了摇头,笑道:“很难想象,你离了酒的日子,会有多痛苦。”

明玉安举起酒杯,饮下杯中之酒,笑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人苦哈哈活一辈子,若没点可消遣的事,这一辈子,不就被错付了吗?”

“来,荆天,你陪我对饮。”

荆天摆了摆手,这个疯子,喝起来简直是没完没了,在九云山上他是见识过明玉安的厉害的,有一次曾和明玉安饮过一次,两人从下

午喝到夕阳西下,第二天荆天从醉意中醒来,明玉安仍旧在喝,只见地上摆满了酒坛,数也数不过来。自那之后,荆天知道了明玉安的恐怖,是说什么也不和他喝酒了。

“明兄,你饶了我吧,怕是我今日陪你喝过,明天你就看不到我了。”

明玉安听得荆天自嘲的话后,也不愿再逼荆天继续再饮了,这时,一个角落的人瞥向了明玉安和荆天的位置,由于两人在中间的桌子坐着,视野比较开阔,明玉安一眼看到了那个向自己投来眼神的人,便笑了笑,忙问道:“怎么?这位仁兄有兴趣,能和我一饮?”

“谈不上有兴趣,只是觉得,喝酒,势必要有一个酒伴,否则,岂不是闷得不行?”那人淡淡地笑了笑,回应道。

明玉安点了点头道:“好,咱们二人今天试饮,不醉不归。”

明玉安抬起酒楼的大黑碗,向那人抬起,随后仰头饮下。

那人来到了明玉安的面前坐下,看了看他手里的土里土气的碗,不禁摇了摇头道:“这位豪士酒量不浅,怎的饮这番美酒,酒具却如此粗俗不堪?”

“哦?”明玉安深谙酒道,自然是明白喝什么样的酒,用什么样的杯的道理,不过他总觉得酒喝在肚子里是归宿,摆在碗里终究是个样子,便也没那么讲究了,今日,可算是遇到了识酒之人了。

“这蓬莱春酒,用什么杯子喝?”

“蓬莱春酒,算得上是名酒了,品色极佳。色泽清澈,芳香又浓郁,自然是要用琉璃杯来喝,以衬其色。不过少侠,你更适合用琉璃钟来喝,更符合你的气概。”

“哈哈哈,好!”

明玉安听了那人的话,即觉得这小子的学识不一样,又觉得他在有意无意抬高自己,一点架子也没有,觉得是个可交之人。

“小儿!”

“诶!客官来了。”小儿被明玉安唤到此处,看了几人一眼,继续问道,“您有什么吩咐?”

“你们家可有琉璃钟?”

“啊?”

小儿明显一愣,一般人都是用盅和碗来喝的,哪里有用大钟来喝的?

这几位爷,不一般那。

“有……我帮客官您来拿?”

“等等,还有杯子呢,一会你一起拿!”

明玉安说罢,急忙忙看向那人,笑道:“还有这屠苏酒,拿什么杯子喝?”

那人捋了一下自己的一撮胡须,有些爽朗地笑了笑:“我不推荐少侠今日饮这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