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炽驾崩的消息虽然被如今的张太后和四位大臣所隐瞒,但宫内的处置却是一刻都没有停息,郭贵妃的贴身宫人几乎都一同殉葬,除了郭贵妃,先前的谭氏同其余三个无子的妃嫔也一同殉葬,即便朱予焕没有亲眼看到,也能想象到那些女子的惨状。

而这些妃嫔和宫人的家人们则是能借此得到一笔丰厚的财物,只是这些对于那些死去的人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待到朱高炽去世的前七日过去,张皇后这才打算对外宣布朱高炽的死讯,连同其余的圣旨也一并发出,比如朱瞻埏奉旨暂时监国,妃嫔宫人家属的赏赐等等。

朱予焕一听到消息,自然就明白朱瞻基恐怕是已经快要回到顺天了,对于汉王朱高煦来说,这自然是个很好的机会,只是他不知道,早在朱高炽去世之前的一段时间,张皇后便已经暗中送家给朱瞻基,通知他尽早北上回京。

而朱予焕考虑的则是另一件事,那就是之前吴妙素曾经和她说过的黄俨的事情,自从宫人们可以正常走动之后,怀恩便时常留心长街附近的动静,加上女官们也可以开始重新为朱予焕传递消息,便听到了黄俨的动静,朱予焕想着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抓黄俨个正好,也省得多出一些没必要的繁杂过程。

朱予焕乖巧道:“奶奶,我想多带几个宫人,午后有件要紧的事情要做。”

如今已经是太后的张氏看向朱予焕,脸上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却并不多问,反而对身边的宫人道:“多叫一些得力的宫人,陪郡主走一趟。”

“是。”

朱予焕有些好奇地问道:“奶奶不问问我去做什么吗?”

张太后有些好笑,道:“孩子长大了,可以自己做事情,我又有什么好问的呢?难道奶奶还会不信自己的孙女吗?”说到这里,她的动作一顿,接着开口道:“更何况你也总该做些有建树的事情,让你爹知道你有所成长。”

朱予焕微微一愣,对上张太后鼓励的目光,这才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张太后应当也很清楚吴妙素的来历,只是并未在意,毕竟吴妙素在张太后身边呆了一段时间,张太后也很清楚她的性格和底细,她知道吴妙素没有胆量做那些犯上作乱的事情,更不用说胡善围对她有知遇和教导之恩,吴妙素狠不下心伤害胡善祥的丈夫的事情,况且如今朱瞻基也算是她的“丈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汉王事成又怎么会真的放过吴妙素一家?吴妙素虽然胆量不足,但却并不是蠢人。

即便吴妙素真的向汉王泄密,消息从应天到乐安州,也不会比朱瞻基赶回来的速度更快,更不用说张皇后早就秘密派遣自己的人南下接应,时时有消息传来,朱高煦便更不可能得手了。

论心眼,朱高煦哪里比得过自己这个天天在朱棣和朱高炽身边却几乎从未遇到训斥的大嫂呢?

朱予焕正往长街赶,还没遇到黄俨,却撞见了另一个内官,那小内官看见她却并不行礼,反而是转身便要往旁边的墙上撞,朱予焕的反应比旁边人还要快,立刻伸手抓住他往旁边一推,怀恩一招手,旁边的宫人一拥而上,将他抓了个正着。

朱予焕俯视着他,语气轻飘飘地反问道:“见了我不知道行礼,反而要跑,你要跑到哪里去啊?该不会是要去见黄俨吧?”

没想到朱予焕一语中的,那内官先是一愣,正要开口大声求饶,朱予焕已经道:“堵住他的嘴,免得打草惊蛇。”

怀恩早就在旁边拿出帕子塞进他的嘴里,又一把扯起内官的衣领,仔细扫了一番他的打扮,道:“应当是后宫差遣的粗使内官,似乎是已故恭禧顺妃谭氏的宫人,恐怕宫门一开就想着出来通风报信了。”

朱予焕眨眨眼,很快明白过来,道:“谭氏那香……莫非是你想办法送进宫内的?”

张太后之前将朱高炽的病因全部推到了郭贵妃的那杯酒上,可是仔细一想,张太后的生辰过去不过一月,朱高炽竟然就这样急病去世,恐怕没那么简单。朱予焕虽然不懂药理,但是那日她和朱瞻基见到朱高炽的时候,朱高炽浑身直冒虚汗,加上谭氏当时慌乱的样子,朱予焕不得不多想。

不过想再多也是白想,倒不如直接诈一下试试,反正朱高炽和谭氏的事情早就被李时勉一道奏疏四处传扬开来,也就不缺她这一个了。

内官先是一愣,随后更加慌乱,猛烈摇头想要否认什么,可惜只那一瞬的犹疑便已经被朱予焕捕捉,她立刻便能断定结果。

宫内的安全一向最为要紧,平日里正常经过宫门的东西都要有所查验,但直殿监负责扫洒,这种苦力部门带的都是些不招人待见的东西,查验反而更加送些,更何况胡善围走后,宫内管辖要比之前宽泛许多,宫人们也会想办法托直殿监的人带些宫外的香料胭脂等入宫,这些负责带东西的内官都和守卫有所勾结,轻易便会放过,更不用说这小小的香料,若非通晓医理,又怎么能看出端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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