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帘细细密密,能遮人的视线。

沈清欢抬眼看他,黑色的伞面遮住了雪粒,她摇头:“先生,不要去了。”

顾淮生皱眉凝睇她:“我不想让你受委屈。”

沈清欢笑着摇了摇头:“先生,我不委屈。”

他凝眉:“都被打了,怎么不委屈?”

沈清欢淡淡的笑:“看清他的为人,我心里觉得不亏,也算是治了我这么多年的心病。”

自从母亲去世,哥哥消失,她一直都有奢求过父亲能回来接她离开舅舅家,可他一直没有出现。

如今她长大,有了工作,又莫名其妙和沈家再牵扯上关系,每每见到有血缘关系的父亲,她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

顾淮生的目光深深凝着她的瞳眸,想要透过她的眼睛,看穿她最真实的想法,他没有看到隐瞒,他无奈笑了一下:“那好吧,我不去找他。”

沈清欢这才安了心,她收了小黄伞,通红的手握着伞柄,顾淮生伸手接过:“我来拿吧。”

她原本想松手,可看到他的手杖,顾及着他的行走,她并没有松手,而是坚定道:“先生,我拿吧。”

她的想法,他一眼看穿,没有戳穿,任由她去了:“嗯。”

他一手撑伞,一手杵着手杖,两个人影,在雪地中渐行渐远。

“先生。”她看着前方的风景,忽然唤他。

他回应一声:“嗯?”

她问:“你怎么来了?”

他说:“回来没见到你,所以找过来了。”

她好奇,偏头看他,他走得并不快,她一停下,他往前走,伞已经离开了她的

头顶,他发觉她停下,又急忙回头,重新将伞撑在她头顶,他将手杖放在自己身侧,他说:“我去见顾越铭了。”

沈清欢怔了一下:“你都知道了?”

顾淮生点头:“嗯,都知道了。”

“是我的反应让你发觉了不对劲吗?”她垂眸,没有对视他的眼睛。

他太好了,让她觉得自己好像配不上他,他的眼睛像是经历过风雪,可面对她时,又很纯净。

他淡笑:“不是,是你的烫伤。”

她皱眉:“什么意思?”

“你刚刚从浴室出来,如果是在浴室被烫伤的,怎么可能会起水泡呢,我虽然不是学医的,可我明白,起水泡的时间没有那么快。”他回答得认真,黑伞下,他拒绝了一切光芒的笼罩,他那双眼沉浸在夜色中,深邃清晰,格外好看。

她恍然大悟,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是我疏忽了,一时着急,没想好借口,随便就说了出来,没想到还是没瞒住你。”

她的语气有些自责,像是不想给他添麻烦。

顾淮生看她这样,忽然有些心疼,他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傻姑娘,为什么要瞒着我?”

沈清欢垂眸:“我怕给你添麻烦。”

他说:“你从来都不是麻烦,我更怕自己的存在让你觉得不能像之前那样自由自在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的身份太特殊,她嫁给他,总要舍弃很多,比如自在。

她红了眼睛:“先生,我没想那么多的。”

顾淮生伸手捂了一下她冰冷的右耳,他笑:“我知道你没想那么

多,正因为这样,我才不需要你瞒着我。”

她沉默了一会儿,随即还是点了点头说:“嗯,我以后不瞒你什么了。”

他笑:“顾越铭欺负你,我已经给你报仇了。”

他揉她的头顶,发丝很柔,撩着他的掌心,他的心跟他掌心的纹路一样都是乱的。

他不是一个沉不住气的人,可两件事除外,一个是沈清欢,一个是母亲去世的真相,可如果两件事发生在一起,他会因为沈清欢而对母亲去世真相的事情有所冷静。

他想,他一定是中了她的毒。

她眯着眼睛,享受他带给自己的宠溺,她担忧看他:“先生,这样不会给你树敌吗?”

顾淮生收了手,将手放在裤兜里,他淡淡的笑:“树敌或者不树敌,其实都没有那么重要了,我跟他们本来就是敌人,本就一盘烂棋,再烂一点,也无伤大雅。”

他风平浪静的口吻,沈清欢却不敢放松警惕:“先生,真的不会给你添麻烦吗?”

顾淮生正了面色,他微微低了下头,他看她问:“就算能给我添麻烦,可事情已经发生,担忧可以让事情没发生吗?”

他的话,沈清欢听了摇头,他还是温和的笑:“既然无法改变结局,那你担忧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