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他从那个深潭爬上岸边的时候,以及后来在攀爬那面近乎垂直的峭壁的时候,一直都在特意观察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可是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发现。

而他在那片树林里之所以对那位微胖中年隐瞒着最重要的一点,主要有两方面的考虑。

第一,他觉得这种连他自己都弄不明白的离奇之事,就算说了那位微胖中年也不会相信的,等同白说;第二,他认为言多必失,不想因为太过实诚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更何况,别说这种离奇之事,就算他在那片树林里跟那位微胖中年说的那些实话,那位微胖中年也未必会相信。

因为那位看上去极为和蔼可亲的微胖中年,根本就不是一般人。

他在与那位微胖中年说话的期间,偶然间注意到,那微胖中年腰间露出的腰牌一部分,上面竟然刻着“...抚司”二字。

据他所知,在大明王朝腰牌刻有这样两个字的人很有可能是“北镇抚司”或者“南镇抚司”的锦衣卫。

而且,根据那位微胖中年所述,发生在那片树林中的那起杀人案也算惊天大案,大明朝廷让锦衣卫介入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大明王朝的锦衣卫竟然会是那副模样、那种装扮,这与他印象中的锦衣卫形象落差实在太大了。

在他的印象中,大明王朝的锦衣卫都是精挑细选的,一个个神武彪悍,身着光鲜靓丽的飞鱼服,人手一把做工精细的绣春刀,腰间还挂着一块代表锦衣卫身份的腰牌,出现在任何地方都是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

怎么也不可能会是一个山野村夫的形象!

然而他还不知道的是,他在那片树林中所遇到的那名微胖中年,不仅仅是一位货真价实的锦衣卫,更是一位在锦衣卫当中最声名显赫的十三太保。

既然那名微胖中年的身份极有可能是大明王朝的锦衣卫,那么对方就不可能轻易相信他的话,倘若对方不会轻易相信他的话,那么就一定会派人暗中跟着他,调查他,直到查明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

既是如此,那么他的生活习性就必须一如既往,尽可能地与曾经那个顾长安保持一致,甚至就连他的一举一动都必须足有谨慎。

否则,一旦出现任何破绽,重新被带到那位微胖中年跟前,可就不是惹上麻烦那么简单了。

想到于此,他暗暗吸了一口气,一脚深一脚浅的踩着粘稠的泥泞,任凭泥泞和那些漂浮在泥泞表面的粪便糊住他的双脚。

他几乎没有任何停歇,沿着这条又窄又阴暗的巷道边缘,一直往里走。

在穿过这条窄长的巷道过程中,他还时不时地跟一些路过的人打招呼,这是曾经那个顾长安的固有习惯。

毕竟住在这个片区的人,几乎都找他那位姥姥医治过,他与这些人也算熟络。

出了这条阴暗的巷道之后,又接连拐了好几个弯道,他便来到了一座破落的院落门前,说是院落门前,实际上根本就没有门,只是在院落的出入口放了一排破败不堪的栅栏挡了一下。

破败的院落里面有三间盖着茅草的草庐呈品字形错落,一侧还有一块种着一些草药的洼地,院落四周都是一米多高的土黄色土墙,这是专门修砌的,晴天的时候用来晾晒草药。

“姥姥,姥姥!”

进入院落,他像往常一样,习惯性的喊了两声。

院内没有任何回应。

对于这样的场景,他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因为在他的印象中,他那位姥姥虽然已经一大把年纪,腿脚都不太利索了,但是往外跑的时间却比待在这座院落的时间还要多,有时候一走就是好几天,甚至十几天都不回来。

有关这一点,他曾问过他那位姥姥好几次,但是他那位姥姥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任何原因,后来他索性就不再问了。

院内的三间草庐,“品”字形上面的那间,也就是靠近里边的那间是用来休息睡觉的,“品”字形下面的两间,左边那间是存放草药的,右边那间是吃饭兼给人医治看病的,这个时间如果他那位姥姥还在院内的话,只会待在“品”字形下面右边那间草庐。

他径直走向这间草庐,推开微掩的木门,里面果然没有人。

不过下一刻,他的眼睛本能地亮了起来。

因为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张已经严重包浆的木桌上放着一个粗糙大碗,粗瓷大碗还用一个晾晒草药的笸箩盖着。

看到这一幕,他顿时口齿生津,下意识地咽了一把口水。

要知道,他在那面峭壁上攀爬了一天一夜,消耗巨大,再加上又一直没有吃过任何东西,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这也是他这么急着往回赶重要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