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夏侯辰。他的确较之前消瘦不少,可并没有到她们所说的那种时日无多的程度。

“怎么,你害怕见到我吗?”他眉宇间的神色颇为复杂,有眷恋也有愤怒。

“你,你先出去。”孙清扬胡乱扯了胡榻上的衣裳遮住自己半裸的身子。

夏侯辰没有出去,反而朝她走近。

“你不要过来,否则,否则我喊人了。”孙清扬急喊出声来。

他眸中闪现出一团火来,突然一把拽住她的手,不容分说就要扯着她往外拽,“你去喊人,顺便告诉人你是怎么抛弃亲夫,跟人私奔的。”

“夏侯辰,你疯了吗?”她气急败坏地叫骂,一手拉扯住落地花罩。

夏侯辰并不是真的要拽她出去,而是不满她对自己的态度,为了她,他吃尽了苦头,而她呢,看到自己却如此防备,简直是无情无义,怎叫他不气恼。

“孙清扬,如果你还识趣的话,就跟我回去。过去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他阴沉着脸看着她。

“我不走。”她脱口而出,甩开他的手。

看着她倔强的模样,他不由来气,试图接近,可她却退避三舍。

他怒火中烧,寒声问,“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跟不跟我回去?”

“夏侯辰,咱俩已经彻底没有关系了,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她冷冷看着他。

她的冷漠刺痛了他,他艰难地问道,“你真打算为了慕容玥留下?”

明明日思夜想的人儿就在面前,触手可及,可此时此刻,他却觉得两人之间隔了千山万水,遥不可及。

她移开视线,坚定道,“是,我爱他,我要留下来跟他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她的话就好像这世间最锋利的匕首,狠狠扎进他的心脏,他痛不欲生,缓了好久才笑出声,“好,很好,好得很。”他的笑脸是狰狞的,笑声是阴森凄厉的,让人不由寒战。

“孙清扬,你会为今天这番话而付出代价的。”

他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跌坐在地上,浑身无力,心如刀绞,泪眼簌簌滚落。

哭过之后,一抹眼泪,穿回自己的衣裳,然后走出厢房,下了楼。

“哎,妹妹你怎么没有试穿呢?是不合身吗?”李绮已经换好了水粉色的留仙裙,正在落地镜前欣赏着。

孙清扬勉强露出一笑,“突然有些不舒服,姐姐慢慢逛吧,我先回去了。”

李绮关切道,“那你回去吧,如果实在不舒服,请大夫瞧瞧。”

孙清扬回去了,却对今日之事绝口不提。

过了一段时间,李绮又来了,无限遗憾地告诉孙清扬,那家南货铺子关门了。

“明明生意很好的,怎么就不做了呢。那么老大一间三进的宅子,怕是花了不老少银子吧。才两个月不到就不做了,得亏不少银子吧。”李绮絮絮叨叨,无限惋惜。

孙清扬怔怔出神,一声不吭。

过两日,她还是去了,的确如李绮所言,南货铺子早已关门了,门上贴着铺子转让的告示。

慕容玥还是去了三江,孙清扬觉得无力,半点办法也没有。

这几日,她总是会想起夏侯辰最后留下来的那句话,然后毛骨悚然。

当然,让她忧心的不仅仅是夏侯辰,还有大皇子,此次与慕容玥一道去三江的还有他。那可是一头恶狼,吃人不吐骨头毫无人性的恶狼。

大军出发前几日,慕容玥几乎忙到无闲暇踏进藕香榭,因为宫里有各种仪式祭典要举行。

大军出发前一夜,慕容玥终于腾出时间来与她匆匆用了一顿晚膳。用过晚膳后,他郑重地告诉孙清扬,“在家等着我回来娶你当这王府的王妃。”

孙清扬见他英姿勃发,意气飞扬,只好忍下了想说的话,因为她知道,箭在弦上,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反而还会影响他,于是只是切切叮嘱他要小心大皇子。

他搂着她千万般不舍,殷殷叮咛,“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如果母后再召你入宫,你就装病,千万不要傻傻地进宫。明白没有?”

她笑着点头。

没一会儿,宫里来人了,又将慕容玥召去了。

大军出发之日,孙清扬在城墙的角楼上,远远望着他领着浩浩荡荡的大军绝尘而去。

回王府的马车上,她突然道,“咱们去三江吧。”

小翠吓了一跳,“姑娘,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总不能袖手旁观吧。”她愁闷道。

“可你去了,要帮谁呢?”小翠殷切地望着她。

她哑然失笑,笑得凄凉,“我只是想让两朝休战。”

小翠幽幽叹了口气,“两朝之战岂是咱们一句话说不打就不打的。再者,你不是没有劝过燕王殿下,可到底也没用,不是吗。”

孙清扬颓然。

“姑娘,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三江在将军手上十几年了,一直都安安稳稳相安无事,可为何到了小王爷手上没两月就走火了呢?”小翠低低问道。

孙清扬沉默不语,半开的车窗帘透进来的光照在她的半张脸上,另外半张脸则藏在阴影里。她的眉头紧蹙,若有所思。

小翠递了一杯茶给她,继续道,“依奴婢看,小王爷之所以发动这场战争,十有八九是为了姑娘你,而燕王殿下不管不顾地要去,也是为了你。所以这场战多少掺杂了私人恩怨。你若是去了,恐怕只会加剧他两之间的恨意,到时怕是更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