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凉回首望着身后跟着的侍女,她胳膊上还挎着个包袱,看起来是给温凉准备的衣裳。温凉伸手,“你不必进去。”

那丫鬟看着温凉的神色宛如再看再世父母,把包袱给温凉后,便感激地目送着温凉进去了。她虽然是侍女,可她毕竟也怕死,听说这种病几乎没有熬过来的。要是王爷丧命的话,那个院子的人都得跟着陪葬。

温凉往里面走的时候,侍卫长挡在前面,冷声道,“你是何人?”

温凉摸出刚才在马车上摸到的腰牌递给侍卫长,那是雍王府的腰牌。

侍卫长反复地看了两眼后,这才取出一块纱布递给温凉,“进去后,先生便不能再出来了。”他看着眼前青年清冷的视线,不知为何便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温凉淡淡点头,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在他眼前打开,随后漫步进去。刚往里面走了几步,身后的大门猛地又被重新关上。

温凉仔细看着院中的模样,来往行色匆匆的侍从都顾不得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便是端着铜盆从温凉眼前过去,也显得很是有气无力,还是苏培盛出来的时候一眼望见站在门口的人,这才一拍脑袋满脸绝望。

苏培盛虽知道万岁爷下令让人前来伺雍亲王,然这个命令实际上并没有太大的作用。不管来的人究竟是谁,除非是神医下凡,不然有没有这个人又有什么区别呢?李侧福晋那些人自是不会过来的,被推过来的人定是不起眼或者想着奋力一搏的人,这样的人接近王爷并不是什么好事。

可苏培盛没想到竟然会是温凉过来!

“温先生怎么过来了?”苏培盛连忙迎上来,苦笑不得,“王爷定然不希望先生进来。”

且如今温凉是在江南,如何又能到此处?

刚才系统的话在温凉心里过了一遍,得出结论。眼下他回京的事情经由系统已然塑造出记忆的假象,至少雍亲王府的人以为他回京了,并且取得腰牌。

然苏培盛这些在圆明园的人,因一直受困在此,便不知道温凉回来的消息。

“王爷的情况如何了?”温凉淡淡问道,语调微凉。

逻辑上也说得通,就不知道系统的惩罚是何了。

苏培盛一愣,轻声说道,“王爷已经昏迷四日,御医等人正在加紧勘查。”温凉抬眸看着苏培盛,从他的言谈来看,便知道他本以为来的是侍妾,打算随意打发了后回去守着胤禛。

温凉抬手阻止了苏培盛的动作,“我想先看看王爷的情况。”

苏培盛迟疑地看着温凉,又盯着他的左手还没有戴上的面罩,“先生……”他打算说些什么,不过被温凉冰冷的话语给打断了,“你是打算教我做事?”

温凉淡漠的声线让苏培盛背后一凉,低着头说道,“先生这边走。”

【那本该出现的侍妾呢?】

【逻辑问题已修改。】

正中间的屋子满是药味,还未走近内里便能够闻到里面那繁杂的味道,各种各样的异味混杂在一起,伴随着进进出出寂然的侍从,满是异常幽冷的感觉。

胤禛的床榻前立着屏风,不知道是此前便有的摆设还是从胤禛病倒后才出现的东西,绕过屏风,温凉才看到了阔别数月的胤禛。

昏迷中的胤禛很是憔悴,面色蜡黄,额间满是汗水,连着唇色都发白干瘪。

床头有侍从不住地换着手帕,然而那不断渗出的冷汗还是迅速打湿了被褥。他们每日都需要重复换上很多次衣裳并更换被褥,免得躺久了生褥疮。

温凉道,“御医的意见如何?”

苏培盛对此很是上心,自然是把所有的御医的意见都记下来了,此刻自也能够说上一二。

“御医以为,王爷此刻已经到了紧要关头。若是能熬过来自然没什么问题。若是熬不过来,许就是……此刻的药汁便起着巩固的作用,奈何王爷一直无法吞咽。”苏培盛看着刚端进来的药汁也满嘴苦涩。

胤禛的情况一天比一天严重,他是胤禛的贴身大太监,若是胤禛出事了,苏培盛也不能活下来,他自然是希望胤禛平安无事。

可这些天的药汁虽然是硬灌下去,然大部分都还是洒落出来,这一来一往便损耗许多,更别说他听到御医的交谈,便是连御医内部也很是矛盾,既怕药力下重了雪上加霜,又怕太轻了无法抑制。如此一来一往,倒是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温凉望着那滚烫的药汁,那溢散开来的苦涩药味随之漫遍了整个室内,“陈大夫和李大夫呢?”

苏培望着温凉,轻声说道,,“他们自然也是跟着御医们在商谈。”他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一直在看着温凉,他仍对凉如此及时赶到有些难以置信。

温凉似乎完全没有把苏培盛的视线放在心上,慢慢地在室内走了一圈。

门窗紧闭,没有任何的空气流通,屋内的空气混杂,恐有病毒杂生。来往的侍从很是压抑,且没有消毒的措施。东西虽然用热水烫过,然挡面的面纱应该是一再使用……

温凉眨眼间便发现了屋内不合意

的地方,然而回头看着苏培盛的模样,他此刻便是这院子内负责的大太监。若是苏培盛不答应某些事情,便是温凉也是做不到的。

眼见着那放在桌边的药汁已经慢慢冷却下来,守在床边的內侍端起药碗,手里取着中空的竹管打算再度给胤禛灌药。一时之间温凉也没有动作,便安静地看着那內侍的动作。

胤禛此次的昏迷全然无意识,此前温凉中毒的那一次,好歹还有着系统的接管,后来胤禛给他灌药的时候,身体还有吞咽的反射。胤禛便没有这般待遇了,那中空的竹管虽然舀起了药汁,能灌下去的只有十之三四,这满满的一碗药,最后能到了腹中的,也便只有那么一小点。

温凉蹙眉,看着那內侍战战兢兢地给胤禛喂药,大半都直接喂给了他枕着的枕头。

“给我。”

温凉几步走到床榻前,漠然言道。

那冰凉的声调让那內侍愣住了,温凉顺其自然地取过那人手里的药碗,自个仰头喝了一口,随即弯腰靠近胤禛干涸的唇瓣,唇舌相交间,那苦涩的药汁慢慢地渗入了胤禛的喉咙。

直截了当的行动向来被温凉所推崇,没有其他选择的时候,这是最好的方法。

那一小点一小点的药汁,终于还是由于温凉的动作而慢慢被吞下,温凉喂完一口后,又吞下第二口,第三口,反复几次把整碗药喂完,眉心的小疙瘩都没有消散。

无他,这药汁是真的太苦了,这苦到麻涩的味道侵占了温凉所有的味蕾。

他下意识舔了舔微红的唇角,涩意蔓延开来,直到温凉含了块蜜饯才好些,苦甜交杂在一处,无法分辨。

苏培盛望着温凉那眉心的小疙瘩,以及他有意无意略过药碗的举动,忽而有种先生不敢喝药的错觉。

然他心中更惊讶的还是温凉刚才的动作!

苏培盛是知道胤禛心思的,刚才先生的动作是喜欢……还是出于帮忙的心思。哪怕王爷如今并未清醒,苏培盛心里也有些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