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羁绊

斯加的浅绿色眸子仿佛愈加的深邃，他对着罗逸说道：“是我的用词有问题，其实我想说的不是领导，而是管理，替你去管理这个社团，这样的话，你就当个甩手掌柜就好。”

“真的会有人甘愿一直居人篱下吗？”罗逸疑问般说道，脸上满满的都是不信。“这就要考虑另一个问题了，那就是你身为一代妖孽，足以吸引一些天赋没有你好，但却精于管理的人才。甚至我敢保证，现在有很多人都在等待你的消息，毕竟良禽择木而栖嘛。”

“而且。”斯加诚恳般说道，“就算你不去组建势力，也会受到别人的压力。”他看了一眼满脸懵懂的罗逸，微笑着说道，“你当别的妖孽是吃干饭的吗，他们也会组织起自己的势力，到时候你孤家寡人，这是要吃亏的。”

罗逸似有些感动，他能看出来自家师兄是在无所保留地教给他怎样去面对一切，这让他的心思也在蠢蠢欲动。自己组建一个势力吗？这好像是他小时候的梦想来着。

罗逸跟在斯加的身后，半晌没人说话，就在沉默如潮水般即将淹没他们的时候，罗逸犹豫着开口问道：“斯加师兄，你还想念精灵之森吗？”他等待着斯加说话，却发现师兄一直沉默着。

罗逸抬头望向师兄，他的半边脸沐浴在透射下来的阳光之中，连脸上的绒毛都分毫可见，另半张脸浸没在黑暗之中，只能看见一张坚毅的侧脸。不知道为何，罗逸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伤感。

斯加停步，转身看向罗逸，似有些五味杂陈地说道：“精灵之森是我的家乡，而哪个游子不思乡呢？”他的眼神像是穿过罗逸，遥遥远远地落在那个郁郁葱葱的森林之中，看向幼时和同伴玩耍过的那片草地。

“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忘不掉当初小时候在精灵之森的生活。那片温暖的森林就像一个子宫，清新带着灵力的空气就仿佛其中的羊水，孕育着我们的同时也包容着我们成长。”

“可那万恶的人类……捕奴队将战火烧到了我们的世界，婴啼在烈火中嘶嚎，尖叫声淹没在铁骑的马蹄下。”斯加攥紧了双手，罗逸像是能从他低垂的眉眼中瞧出愤怒和无力。那是滔天的愤怒，和海一样的无奈。

“父母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子，就想着把孩子送出精灵之森。而我的父母似乎很幸运，拜托行商的二叔将我带离了森林，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那一天，青翠的树叶和藤蔓垂下阴影，熟悉的森林气息像一个外壳包裹着我，而现在这个壳破了，轮到我们长大了。”

“我的母亲在俊男美女的精灵族里也算是高挑的美人，可那时却哭得仿佛一个随风而去的雅克索花。”斯加忧郁地说道，“雅克索花代表着别离，是很美的一朵花。”

“父亲噙着的是泪水，我很清楚，我的视力一向很好，可以看道他红润的眼眶。那是我看见他们的最后一眼，我想扒在车窗上努力往后看，却只看见两个又小又单薄的身影。”斯加的脸上闪着光芒，那光芒不似憎恨，不是焦虑，而却像是一抹怀念。

“那么，有机会的话，想不想去精灵之森？”罗逸似是不太习惯这种低沉的感觉，出声问道。“想，当然想，日日想，夜夜想，想到我觉得这种思念就像一只镣铐，一端连着家乡，一端拷在我的手上。”斯加转头向前走去，哒哒的脚步声回响在楼梯间，传得很远。

“可是我记得学院允许一段时间后回访家乡的啊？”罗逸整理了一下衣褶，快速走两步，跟上前方的斯加。斯加温和的表情像是僵硬了起来，他唔哝了几下，旋即说道：

“挡在我和精灵之森之间的，并非克里斯托学院，而是精灵之森本身。”斯加看了一眼似乎一脸疑惑的罗逸，表情重归温和，他低声道，“现在的精灵之森正在实行封闭政策，里面的精灵出不去，外面的任何人都进不来。”

“可是，你不是外人，你是根正苗红的精灵啊！”罗逸像是还有些不理解，却见斯加拍了拍他的脑袋，“可能在他们眼里，我和普通人类一样，弥漫着的都是人类的臭味吧。”

“我的穿衣方式，行为习惯，甚至整个性格，都已经人类化了，而这样的我，怎么能面对其他的精灵呢？而且，仇恨人类到极致的我的精灵同胞们，也将这份仇恨放在了我的身上。”斯加似有些颓丧地说道。

“而且，这还是看在我还是精灵的份上，若是人类误闯入精灵之森的话，根本不会给你解释的余地，直接打杀了完事。”斯加似是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所以，我根本回不去我的家乡，就算我做梦都想。”

罗逸沉默了下来，他仿佛知道了如今的精灵之森是什么状况，似乎比他想象得更严重。这种封闭不接受谈判的样子，让他无法和他们和平相处。“可是啊，我还答应了伽里罗斯，帮他照顾一下精灵之森啊。”罗逸喃喃道。

“你说什么？”斯加微微侧脸，让整张脸都沐浴在阳光下，好奇般问道。“没什么。”罗逸摇摇头，低声说道，而斯加似乎已经从沮丧中回过神来，眼眸重归温和。

“好吧。”斯加像是还有些疑惑，但并不想深究，此时的他们已经走到了分岔路口，斯加停住脚步，微微笑道，“咱们就此告别，三天后你有我的一节课，不要忘记了出勤。”

罗逸点了点头，认真般说道：“我一定会参加，师兄不必担心。”斯加温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健步走向通往右边的路口。罗逸看着斯加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视线的尽头。罗逸摇了摇头，向着左边走去。

……

转天一早，罗逸从修炼中回过神来，眼睛里仿佛有精光掠过。他用魂识内视了一番，发现自己有进步，但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