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尚未蹲下,身后就窜上来两个彪形大汉,一人拽我一只胳膊,只稍稍用力,我便痛得死去活来,一屁股蹲到地下。从屏风后走出来一个女人,说女人有些过份,因为她长得比较男性化,既没女人的娇媚,也无女人的柔情。她有一副颓废的无精打采的面容,蓬松的头发像一团刚焉去的磨菇,宽大的嘴巴和扁平的鼻子让人联想到池塘里的青蛙,更为叹服的是,她的五官比例完全失调,像是被某个高手撕破了脸皮,能长成这样实在是造物主的神奇啊。

“你这个骗子!”我尚未开口,面前这个女人倒先骂我骗子。

“竟敢在我的地盘冒充章无计,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就是大名鼎鼎的章无计,何来冒充之说,您又是哪个星球上的?”

控制我的大汉站到身前道:“有眼无珠,竟然连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木子丑木老板都不认识!”

女人挥手道:“别把他吓着了,木子丑三个字谁听了都虎躯一震赶紧走人,何况是他。”

我还真的抖了一下道:“果然好名字,真是名副其实啊,可惜,我不认识。”

木子丑冷冷笑道:“你一个小小的江湖跳蚤,想必是未曾听过我的大名,还敢冒充章无计。”

说完,她将一个光闪闪的东西扔到地上,我一看,差点吓晕,正是被偷的贵宾卡,上面的“章无计”三个字熠熠发光。

“原来是被你们偷了去……”我指着木子丑,猫着腰表达我的意外和愤慨,另一种意思是,这原来是家黑店,跟迷魂党沆瀣一气。

木子丑递了个眼色,大汉们稍微用力,我便动弹不得,身子贴着地面,脸庞只差几毫米着陆。

“为何要冒充章无计?”木子丑发出怒呵。

我狼狈的坚持道:“我就是章无计,贵宾卡为证。”

木子丑道:“偷了别人的牌子混进来还敢嘴硬!”

说完,就听咔嚓一声,一条铁铐把我铐到墙壁的铁管子上,一个大汉拎了桶水从我头上浇下来,一股彻骨的寒冷侵入身体,我忍不住打了几个寒颤。

我哆嗦着,嘴里喊:“我就是章无计,我就是章无计……”

木子丑那鬼魅般的声音像从地狱里传过来:“不给点颜色瞧瞧你是不会招供的。”

又一个大汉奔到我眼前,他抱着一沓纸过来,贴到我肚子上,照准一拳,又用膝盖抵住我肚子,胳膊肘在我后背上猛磕几下,一股腥味涌到嘴巴里,鲜血渗出嘴角。我很想施展师父传授的功夫来逃脱他们的魔掌,可是刚才迷魂党的药劲还留在身上,一点儿力气都使不出。

“说不说?”木子丑又发问。

我心里想,那就承认呗,何必吃这眼前亏,弄丢了性命也是白搭。我求饶道:“别打了,我说我说,那牌子是我捡来的,我不是章无计。”

现场突然安静下来,一大汉冷不丁大声喝道:“竟敢冒充,活得不耐烦了。”上来对我几记老拳,我忍不住又改口道:“我是章无计。”那人又怒道:“还敢翻供!”我连忙改口:“我不是章无计。”那人道:“那还敢偷东西。”又是几拳,我不停在是与不是之间抉择,每选择一次都要被暴打一次,这才明白刑讯逼供的结果就是从不给受害者选择的权利,眼看我被折腾得快没了气,动手的大汉也许良心发现,他停住手问木子丑:“老板,该怎么处置他?”

木子丑踱了两步道:“罚款吧,把他身上值钱的东西搜出来拉他出去。”

我心里骂他们是强盗,嘴里又不敢出声,只是不停呻吟着,看得出来木子丑被我呻吟得有些心烦。一个大汉在我全身上上下下拍了拍,从腰包里拽出一本来,他仔细一看,发出****的笑声对木子丑说道:“老板,没想到这小子身上还藏了一本房中秘术。”他把面展开给现场的人看,大家都笑了起来,那上面分明写着四个大字——**肥臀。

木子丑却是懂行的货,她一把拽过去道:“别笑,你们懂个屁。”又转而问,“快说,你怎么有这本?”

我唯唯诺诺道:“这是我师父的东西。”

旁边的大汉照我胸口塞了一拳吼:“还敢胡说!”

木子丑阻止道:“这本正是莫池所著的武功秘籍,不是特殊之人,他定不会轻易传授于人,看来……”她说着,走到我身边,伸出食指抬起我的下巴,仔细打量一番,肯定道,“看来,的确是章无计了,只有莫池的徒弟才可能持有这本。”

我连忙点头又心有余悸的谨慎道:“我就是,我就是……”

门外突然飘进来一个瘦子,打扮形似包间的小二,他在木子丑耳朵边小声嘀咕了一会儿,木子丑原本枯萎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她对小二说,你告诉他,我马上就过去。转而扭头冲我抱以暧昧的一笑,嘴里对身旁人说,快解开,快解开。

大汉们捆我铐我时手脚麻利,解开却费了些周折,手脚也无轻无重,弄得我因受伤处再遭**而“唉哟”出声。

“孟子!”

一个大汉站出来答:“在。”

木子丑严厉中透露出尊敬:“带章无计少侠去包间一坐,将最好的酒,最漂亮的姑娘送给章少侠享用。”又对着我道,“章少侠莫怪,刚才实在失礼了,今晚我做东,请你放松放松……”她说着还媚笑着。

我也不好计较,不打不相识嘛,见到时机成熟,我便说:“其实我是来找……”

木子丑恍然大悟道:“瞧,我还搞忘了,刚才听说少侠是来找一位姑娘的,没问题,我马上安排她去你的房间,请吧!”话音未落,我已经光速般跟汉子飞了出去,那种心情实在忍不可耐。

5

包间是个非同寻常的地方,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与大堂完全不同,这里比较寂静,房间外有小二把守,房内搞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外面定然毫不知晓。在幽暗的烛光映照之下,这儿仿佛是远离尘嚣的世外桃源。到了安排的房间门口,负责把守的小二主动推开门,道了声“请”。我坐在像木板床那么宽敞的凳子上,一个人觉得过于奢侈,即便躺二、三个人上去也足够施得开手脚。领我的人退了出去,退到门口毕恭毕敬的说,大侠稍待,马上给您沏茶。我琢磨室内的摆设,所谓的包间除了安静和隐蔽外,也没什么好玩的地方,几把破刀残剑,几只破瓶烂罐,几条宽窄长凳,一张方正的木桌,以及几盏茶具和一盒木签。我留意到包间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江南厅,可能是根据各地地名来命名每个包间,遗憾的是并非都对号入座。总的来说,房内的摆设比较简陋,兵器看起来像个年老色衰的老妪,孤独的在墙壁上戳着,我小心翼翼的触碰这些造得跟真的有七分相似的假货。门“呼呼”的响起几声,我转过身,手上拎着几只水壶的小二飘了进来,一边倒水一边说,大侠尝尝我店的招牌茶“农妇茶”,纯正的农村妇女种的茶。

我浅尝一口道:“嗯,有点甜。”

小二指着水壶道:“大侠慢用,小的先行告退。”

我脱口而出:“那姑……”姑娘还未说出口,小二已经关上了门。

屋内剩我一人,从刚才紧张的氛围中抽身脱离,现在身心完全放松,往木板床那么宽的凳子上一摊,长长的嘘了一口气。或许他们通过某个耳目打探到我的真实身份,或许师父的专著让他们笃信不疑,一听我就是大名鼎鼎的章无计,包括木子丑在内都对我有了七分恭敬。既来之则安之,口干舌燥的我自斟自饮,一口茶从口腔流到肚子中,一股暖流无比惬意。

三盏茶的功夫,我有些飘飘然,眼前的景物如同仙境一般美妙绝伦,想不到这茶还有如此功效,怪不得号称为“招牌茶”,比大烟毒品还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