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姑。”林浊江嗅出了非比寻常的意味,不咸不淡的喊了一声。

这位九姑是村里有名的媒婆,经常与人说媒,舌绽莲花,口若悬河,能将人给忽悠晕了。

这位登门,有两种情况,一则说媒,二则退婚。上次登门正好是五个月之前,也是天降横祸之前,当时是说媒的,而今……

果不其然,九姑露出了为难之色,说道:“小沟啊,这个……隔壁古桐村的木旺悔婚啦,不肯将丫头嫁给你……你别难过啊,不仅是你,大家伙都是这样嘞,都退了好几门亲咯,村里的丫头嫁不出去,村外丫头不肯嫁村里的娃儿,这都是天杀的黑坑闹的啊。说我们村不祥,尤其是你……咳咳,往后呐,还得自家村里行嫁娶事,好啦,我走啦。”

九姑语速极快,说完就灰溜溜跑了。

林浊江静静听着,默然无言,早已听之任之,顺其自然。

陶小桃重重叹了口气:“真是苍天无眼啊,你姐也有六七个月没回来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她絮絮叨叨,缓缓起身,往左居室走去。

林浊江连忙去搀扶,轻声道:“姐姐在夫家历来没什么话语权,娘也不要怨姐姐。”

“娘晓得。”陶小桃拍了拍林浊江的手,心情郁结,不吐不快啊。

左居室里的木榻上躺着林荣淳,林浊江的父亲,据说是魔渊黑气侵袭,这并非个例,但治不好就是特例了,有一位方士说是林浊江或许身染魔气,父子血缘,无可救药。

有道士则说,林浊江只要离林荣淳远一些,坚持用药,是能治愈的。

若非如此,林浊江恐怕早被村民人道毁灭了。

因为用药,请和尚道士、方士给林荣淳驱邪除魔,林浊江一家已经散尽了家财。好在林浊江还算聪慧,踏实肯干,不怕劳苦,极有耐心,练就了一手制作鹅卵石挂件的本事,勉强能维持生计。

林浊江就在门口不远处站着,不敢靠父亲太近,他对道士所言将信将疑,却是宁可信其有,这也是无奈之举。

林荣淳的气色灰败,隐隐有黑气浮现,身体虚弱,要起身都难。

“娘,我去劈柴了。”林浊江不忍去看,喊了一声,出门去了。

院中,林浊江摆好木桩,摆好木柴,高举斧头,深呼几口气,一股气势酝酿,斧头便倏然而落,咔嚓一声,木柴便成了两半。

林浊江吸气吐气,挥舞斧头,将木柴一一劈开,动作越来越流畅,极有规律。

这是《太武剑诀》中的剑劈,他以斧代剑,颇具威力,劈柴都轻松了。

至于被退婚之事,林浊江无暇理会,所有的遗憾、可惜、难过,都抵不过如今的焦头烂额。

古桐村木旺家的二女儿,木美月,林浊江了解过,是一个温婉姑娘,仰慕者极多,是难得的良配,能得此亲事,林浊江还是尤其满足欢喜的。

奈何造化弄人,人心不古啊。

劈完了柴,便闻到一股药味,却是陶小桃在熬药。

林浊江去取鹅卵石,开始制作挂件,精神专注,呼吸平稳。

到了夜里,林浊江取出雕刻好的木剑,挥舞比划了一番,呼呼作响,看起来却像是疯魔剑法,疯劈,魔刺,难有章法。

翌日清晨,林浊江拉起人力车,将前一批晒干的柴火放置上去,并将鹅卵石挂件装入袋子里,绑在车上,拖着出了村。

朝阳如火,少年拖车行于山道间。

从江湖村到镇上,要走十数里的路程,以林浊江的脚程计算,得走一个多时辰。

林浊江还庆幸了,倘若是四面环山的山村,只能跋山涉水,才能互通有无。

到了镇上,林浊江熟门熟路,赶到一条街道,敲开一座高门大户的后门。

开门的,是高门大户里的一名青年仆役,他抬眼看了看林浊江,不咸不淡道:“是你啊。”

林浊江露出笑容,喊道:“王哥,我送柴火来啦!”

王哥挥挥手道:“不好意思啊,小沟,宅里的柴火已经够过冬了,不需要了,你走吧。”

林浊江面色微变,沉声道:“不对啊,王哥,李叔说了,府上一直缺柴火的……”

王哥不耐烦道:“走吧你,府上已经从别的渠道购入了大量的柴火,没你什么事了,往后啊,你也不要来了。”

说完,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林浊江愣愣无言,屋漏偏逢连夜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