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苏夙觉得有些好笑的是……白景渊在经过了第一日与苏家众人相见时,那种相拥而泣的悲怆场面后,转而就变了种心境。

将身上的那种无时无刻不透露出的淡淡忧愁,抛的一干二净了。

看着眼前这个被府中几个孩子,追在身前跑的身影。

苏夙满头黑线,单手扶了扶额,有缓缓放下,轻叹了口气。

她不确信眼前这一幕,是因为自己发烧了才看到,还是原本便在现实中存在着。“白叔,你是认真的吗?”

苏夙有时候甚至怀疑对方的精神头,是不是有些过于旺盛了。

毕竟此刻在她面前的,是曾经遭受了极端不公,整个人生充满悲剧色彩的一位将军。

此刻她俨然捧着,刚刚从小辈们手里抢来的几块儿红薯,满院子乱窜。

偶尔还故意高举着扬了扬。

身后的孩子们追的更紧了,但不时也有欢笑声,萦绕在院中显得一片和谐。

看着小姑娘若有所思的在院中驻足观望的身影,苏瑾尚心神微动,也走进院中与他并肩。

他们之间仿佛有一种奇怪的默契,那便是无论是哪一方出现,都能判断出另一方的脚步声。

而苏夙此刻便俨然是这般。

她闻声便知道是苏锦尚在一旁。

“若是苏家能一直保持这般,倒也不错。”

“至少每个身在其中的人,都可以衣食无缺的过完一生。”

“不必像从前在京都的时候那般,小心翼翼的猜测着帝王的心思而行事了。”

苏夙的目光中隐约透着几分光亮,片刻后便弱化了许多。

“只是……”

只是苏家日后要走的路还很远。

说不清在什么时刻,今天,明天或者某一年中便会再次迎来困局。

“你们终究只能向上走,一步一步的隔着这些阻碍回到从前,或者比从前更有话语权的地位时……才能彻底摆脱现在的险境。”

苏夙摇了摇头,转身将目光落在苏瑾尚的身上。

苏瑾尚低垂着眼眸,略有无奈的叹息着。

他极少露出这种有些落寞的神情。

平日里在苏夙的眼中,对方一直是温和而又不失坚毅的形象。

这种印象维持久了,便会在心底形成一个固有认知。

她听见苏瑾尚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像平时一般轻柔,只是其中蕴含了一丝空洞。

“若真是能维持着现在的生活……我何尝不期待。”

“只是即便如此,即便整个苏府之人已被贬为平民,流放到了距离京都最偏僻的岭南之地,距离边境只有一步之遥。”

“也依旧难以避开圣上想将我们置于死地的事实。”

“我想了许久,这两日也想过了无数种结局……”

苏瑾尚的目光充斥着真挚和动容,有一瞬间和苏夙的目光对视着。

”我和苏家现在安稳平静的这段生活,全凭阿夙这段时间来的倾力相助。”

“我却一直没能回报你什么……”

“我知道你曾说过,自己做事完全平心而论,不求回报。”

“但于我而言,原本就是应当时刻将之记在心底,告诫自己绝不可忘却。”

苏瑾尚的语气顿了顿,眼中含了几分期许。

“不知阿夙可否愿意等我,等苏家拥有足够的能力后……有空的时候来这个时代看看。”

“到时定当竭尽全力,以我们所能的回报。”

“哪怕这些只能弥补万分之一的恩情。”

苏夙一时间有些愣神,看着对方微红的双目,她明明已经到嘴边的推脱之意,此刻却换了答复。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