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玉祥县之行（下）

和梁京居民一样, 玉祥县的大安人也是不太爱和蛮夷人同居一处的, 所以, 这蛮夷街虽说是在县里，实际上则是位于县郊新城区那片, 距离万通大街真不算近, 若是没有国公府的马车, 从万通大街赶到蛮夷街也是要费不少工夫的呢。只是到了地方，万晓柳才发现，相比梁京蛮夷坊人头济济的热闹景像，这玉祥县上的蛮夷街是不是太过冷清了一些。如果硬要万晓柳形容一下两者之间的区别的话，万晓柳会说, 市中心和荒山野岭的人流量果然是不能同日而语的。

看到冷冷清清的蛮夷街, 万晓柳曾一度产生了退却的心理, 后来转念一想, 来都来了, 不进去看看, 岂不是太浪费了。这么一想，万晓柳才坚定了前进的脚步, 万晓柳下车时那阵迟疑, 贺腾渊自然没有错过，看到万晓柳最后还是选择走进蛮夷坊，不由露齿一笑：怎么办, 不管万五丫做什么, 他都觉得心情愉快的很, 长姐，他是不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病了？

勇往直前的万晓柳自然没有看到自己身后贺腾渊脸上一闪而过的纠结，因为她已经顺利的找到了一名贩卖牛奶的蛮人，经过一番交谈万晓柳才知道，为什么玉祥县的蛮夷街会这么冷清了，却原来是因为相比蛮夷坊，蛮夷街上更多的是行商，而非坐商，大家都是卖完了货就走，真正长住蛮夷街的蛮夷人并不多。甚至于，很多蛮夷行商会把货物直接卖给蛮夷坊的坐商，就为图个省事。这下，万晓柳终于明白，蛮夷坊的牛奶为什么会卖的这么贵了，却原来蛮夷坊的大多是些二道贩子啊。

也是万晓柳运气好，碰上的第一个卖牛奶的蛮人，正是蛮夷坊最主要的牛奶供应商之一，而且一般来说，这个自称阿力满的蛮人是很少亲身上阵摆摊的。今天也是赶巧了，不久前家里新送来一批牛奶，整桶的已经被拉去梁京了，剩下小半桶，阿力满想起之前帮过自己的一家人家里不久前刚生下一个娃崽，可是孩子娘难产去了，那家又不是什么大富之家，自然请不起奶娘，阿力满就想着把剩下的小半桶牛奶送去聊表心意。这不是正等着小儿子赶车过来呢，却被万晓柳误认为是零售牛奶的小贩搭上了话。

既然人家手里牛奶是准备送人的，万晓柳自然是买不成了，不过，阿力满是个豪爽的草原汉子，得知了万晓柳的来意后，表示可以介绍她到同乡那里去买牛奶，至于价钱嘛，绝对要比蛮夷坊便宜就是了。万晓柳趁机提出，以后她若是要大量进货，可不可以达成长期合作关系，因为万晓柳看过了阿力满脚边的牛奶，绝对是无添加不掺水的真牛奶，由此可见，这个草原汉子的人品是可信的。

对于阿力满来说，牛奶卖给谁不是卖呢，蛮夷坊那些所谓的同乡，现如今早就被梁京的繁华迷花了眼，做起生意来是一天不如一天可靠了，而眼前这个大眼睛的小姑娘，虽然穿着打扮十分朴素，不像是能买得起大量牛奶的富贵人家，可她身后那位贵公子明显和她是一伙的啊。而且人小姑娘也说了，如果事儿谈成了，直接在玉祥县交货就行，他们也不用再费功夫运到梁京去了，须知，像他们这样的蛮人，进一趟梁京的人头费足足是大安人的五倍啊，若是带着大量货物，进城费就更是不要提了。所以，如果真如小姑娘说的那样不需要进梁京的话，阿力满觉得，这生意可以做。但是，因为双方都是初次合作，相互也处于试探阶段，于是，第一笔口头协议货量并不大，万晓柳拿了阿力满的信物后，又高高兴兴的向贺腾渊讨要了一个信物，事情就算说定了，之后，自有柳逸和阿力满继续联系。当然，临走，万晓柳还是从阿力满介绍的同乡那里买了大约一升牛奶，价钱却只有蛮夷坊的一半左右，感觉得了大便宜的万晓柳回去的路上一双大眼睛差点都笑没了，倒让同处一车的贺腾渊也看的心情大好。

在蛮夷街的时候，从头到尾，贺腾渊都忠实着扮演着威慑力的存在，看着万晓柳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和大安话说的不太利索的蛮人讨价还价，倒让贺腾渊对万晓柳的看法又一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因为老夫人的影响，虽然初遇之时，贺腾渊就对万晓柳表现出了非一般的兴趣，可当他从万仲勇口中得知万晓柳竟是有幸得到过娘娘点化的、他的童年故事中娘娘人间代言人一般存在的女童时，贺腾渊却不自觉得开始和万晓柳保持起距离来。及至现在，一番讨价还价，使得神使跌落神坛，贺腾渊忽然觉得，真实的万晓柳还是格外合他心意，至于祖母的告诫之语，早就被贺小世子抛到九宵云外去了。贺腾渊想，有道是千人千面，即使是神使般存的的娘娘点化的童女，也不一定是千篇一律的性子吧，至少，相比祖母故事里略有些高不可攀的童女，贺腾渊更喜欢万晓柳这款的，实在啊。当然，如果贺腾渊有幸接受过现代化的熏陶的话，他会发现，万晓柳这款应该叫接地气更适合些。

不管怎么说，玉祥县之行，让贺腾渊有意无意建在自己和万晓柳之间的无形屏障悄然融化了，这对于未来双方更进一步的亲密合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而某些方面，异常迟顿的万晓柳倒是没有发现美少年世子对她态度前后微妙的变化，这一刻，满心满眼都是怀中低价牛奶的万晓柳已经迫不及待的规划起这小桶牛奶的用处来。此前答应拿去周记杂货铺试售的肥皂都已经做好，晾在院子里了，原则上来说，这些牛奶她完全可以用来用作他途，但是想到春樱节俭的性子，万晓柳觉得，还是留一小半继续做牛奶皂才好向春樱开口。

果然，到了晚上，打了无数遍腹稿的万晓柳总算成功说服了春樱，得到了三分之二牛奶的自由支配权。刚好，隔了二天，就是万梧的生日，万晓柳决定做个奶油蛋糕当做自家勤劳好学、爱护弟妹的三哥生日礼物。当然，就是做一个十寸的生日蛋糕，从玉祥县购来的牛奶也还是有剩的，所以，万晓柳打算顺便再做些小号的奶油蛋糕送给贺腾渊尝尝鲜，算是给自家未来涉足糕点生意打个前哨吧。

奶油蛋糕这个新名词，对于万家人来说无疑又是个新鲜玩意，万仲勇夫妇倒也罢了，他们现在也算看出来了，别看自家五丫总是喜欢取笑万棋是只贪吃的小猪，实际上，她自己也没比万止棋好到哪去。从骨头汤到到骨汤小馄饨，再到后来的各色泡菜、秘制萝卜干和现在梁京人离不开的那口卤味，只要事关吃食，万晓柳的干劲就格外足，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至于万晓柳忠实的小跟班万棋，虽然他对于奶油蛋糕是个什么样的吃食一点念都没有，但是凭着他吃货的雷达，也知道那绝对是个好东西，以至于等到第二天，万晓柳挽起衣袖，正式试做小号的奶油蛋糕之时，万棋可是充分发挥他粘人的本事，寸步不离跟着万晓柳，连午觉都不要睡了，把一屋子人都逗笑了。

万棋对新吃食虔诚的模样，却让万晓柳心中升起了满满的满足感，这才对嘛，一样吃食，只有被懂得吃、喜欢吃的人吃下肚，才能体现出它最大的价值来。至于万晓榕、万栩，哦，还是加上一个无良大哥万梧，哼，你们就笑吧，等到奶油蛋糕出炉的时候，有本事别吃啊！

万晓柳力气小，打发奶油的事，最终还是落到了万梧头上，万梧这些日子在二叔家吃的饱又吃的好，不过二个月时间，个子硬生生蹿出了小半个头，身形也健硕了几分，在没有电动机器的大安朝，打发奶油虽然是个力气活，但到了万梧手上，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就在万晓柳带着万晓榕一起把蛋糕胚子做差不多的时候，万梧的奶油也打好了，质量堪比现代社会的专业奶油机，让万晓柳不由向他坚起了大拇指。

把蛋糕胚子一一放入模子里，压实，然后放入烤炉，接下来就是等待蛋糕新鲜出炉了。对了，万晓柳现在使用的烤炉自然不是那种现代标准的烤炉了，而是万晓柳不久前求着万仲勇买回来的大安本土烤炉稍加改造而成，烤制效果如何，还有待验证。而等待的时间里，万晓柳也没闲着，她忙着把万梧打好的奶油装进事先准备好的肠衣中备用，因为大安没有塑料袋存在，为了寻找替代品，万晓柳很是伤了一番脑筋呢，就她手上这件肠衣，还是费了老大劲儿，从一家老字号的腊肠店里好不容易换来的，来之不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