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男医生拿掉口罩,摇着头从手术室走出来。

苏清旬整个人顷刻间崩溃,她立即冲进手术室,趴在病床边泣不成声。

那一日,她的整个天都塌了下来,世界变得一片灰暗。

苏清旬在床上挣扎着,面部表情痛苦不堪,整个人仿佛跌入深渊,梦境又跳转到了另一个画面。

三年前,中秋节,新华陵园。

苏清旬一路上都冷着脸,强忍着眼泪,她穿过一个个墓碑,在一个墓碑前停下了步伐。

这一段路程,不管她走过多少次,仿佛都能再次耗尽她毕生的力气。

苏清旬瘫倒在地,把提前准备好的水果、月饼、还有三本,分别一一缓慢地放了上去,

最后,是一束香水薄荷。

曾经她一直不懂,苏学霖为什么喜欢薄荷。

许婧曼是在她初中的时候与苏学霖选择了离婚,随后去往美国发展,那之后,她们就失去了联络。

后来一次无意间,苏清旬翻看到了介绍薄荷的资料,才知晓,薄荷的花语是:愿与你再次相逢。

“爸,我回来看你了。”苏清旬缓缓蹲下身,声音颤抖。

眼泪,终究还是绝提,顺着脸颊无声滑落。

她抬起手,触摸着墓碑上苏学霖这三个字,越来越颤抖的指尖,最终缓慢紧紧握成了拳头。

“对不起,爸。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苏清旬不停的低声喃喃道歉,口中一直机械地重复着对不起这三个字。

今天是中秋佳节,本是家人团圆赏月之际,可她和苏学霖已经天人两隔。

苏清旬把头靠在墓碑上,诉说着心里的懊悔、这些年的经历,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她哭到喉咙嘶哑。

仰起脸的时候,她感受到有几滴雨落在了的脸蛋上,和泪水混在一起,咸咸地。

她的瞳孔之中倒影出乌云密布的天空,黯淡无光,十分阴沉。

密密麻麻的雨,下得更急了。

离开前,她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

“爸,我会照顾好自己,你别担心我,你在那边要照顾好自己。”

——

“啊——”

下一刻,房中的女人尖叫着坐了起身,整个额头上都是汗,从梦中清醒了过来。

这六年来,她经常反复梦到关于苏学霖离开的一幕幕,她把所有的错误全部都归结于自己,一直摆脱不了梦魇的纠缠。

从那以后,她带着悔恨的心情度过每一天,若不是那天她执意要去见穆简程,也许苏学霖就不会等她到凌晨十二点才去休息,更不会突然病发。

苏清旬艰难地咽了口口水,立刻伸出右手去按住起伏跳动着的心脏。

情绪没有得到缓解,她只能用右手掐着左手的胳膊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整个房间,一片漆黑。

她急忙抬起手,摸索着想要打开台灯,这是她和穆简程在一起后,刻意戒掉的习惯,两人没有相遇之前,她每晚睡觉都必须开着灯。

慌乱间,她不小心打翻了摆放在床头的花瓶。

房间亮起来的那一刻,花瓶碎片碎落一地。

白色的栀子花,已经枯萎变成了黄色,失去了原来鲜活的模样。

苏清旬望着满地的狼藉,蜷缩在床头,她的表情呆滞,双眼空洞无神,双手紧紧抱着膝盖。

下定决心从Y市搬回来的时候,她就决定勇敢面对自己的“心魔”,重新开始生活。

这些年,时浅经常开导她。不久前,她和穆简程解除六年前的误会,甚至现在两人已经决定交往,所有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她以为自己就可以慢慢忘却父亲的离去。

可她发现自己错了,并且大错特错!过往的一切都在不间断的持续折磨着她,苏学霖的死根本是她一手造成的!

目前这样糟糕的状态,苏清旬不知道还会持续多久时间,或许永远都不会好起来,这样下去她根本无法面对穆简程,更不想拖累他。

闭上眼,穆简程的脸浮现在她脑海中,两人相处的一幕幕都从眼前闪过。

苏清旬摸到了膝盖上的伤,想起了健身房穆简程说的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