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生,你想去见见他吗?”

源稚生呆呆的看着面前慈祥的老人,半天回不过神来,这短短几天他接受的消息太多了,其实整个人都还一直处于茫然的状态。

从小到大的信仰崩塌,一直坚信的正义其实是个幌子,被人利用的团团转,甚至亲手伤害了最重要的亲人。

源稚生这几天的情绪其实一直处在崩溃的边缘,悔恨和愧疚几乎要将他淹没。

而他从未想过,造成这一切的人其实并没有死,此时就躲在乡下的某个角落里准备卷土重来。

回想起当时橘政宗被源稚女一刀砍死时他的痛苦就像个笑话,他仿佛一个滑稽的小丑,自始至终都被人耍的团团转。

铺天盖地的恨意席卷,男孩的眼眶通红,眼睛里蔓延出无数血丝,因为情绪过于激动,他的声音都变得沙哑起来。

“他没死吗?”

“稚女杀死王将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危险,当时的橘政宗也是替身,这个男人十分警惕。”

指甲攥入掌心,疼痛刺激着他的情绪,男孩缓缓点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我去见他。”

“需要我陪你去吗?”上杉越问他。

“不用,我会把他带回来的,这是我应该尽的责任啊。”

男孩轻轻开口,这一刻他的眼神是那样的坚定,就像是握紧了刀剑的武士,随时准备奔赴战场。

上杉越欣慰的点点头:“那就好,刚好我也要去找位老朋友叙叙旧。”

“趁火打劫什么的,总是要给个交代的,孩子被欺负了,做父亲的也总是要去讨个说法的。”

这一刻,这位慈祥的老人变了,虽然依旧是那幅面容,却远的就像是站在高山之巅。

源稚生沉默的看着他,从出事到现在心里始终蒙着的那层阴霾忽然就散了。

其实他真的很不喜欢混黑道,比起这个无聊的少主之位,他更想去法国卖防晒霜。

可橘政宗始终把家族压在他身上,不停的跟他说自己已经老了整个日本黑道的未来全靠他了,源稚生真的很疲惫。

可现在这个老人出现后,所有沉重的担子好像都离他而去了,原来那些令他窒息疲惫的东西都只是橘政宗强加在他身上的枷锁,而他却可笑的以为那是为了正义必须付出的代价。

老人的身形并不魁梧,甚至有些瘦弱,但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就会令人感到无比的安心,就好像只要他还在,哪怕下一秒地球要爆炸他都能想出办法来。

而你只需要做自己的事情便好,惹出的任何麻烦都会有人替伱摆平,有人撑腰,有人兜底,你自由且无拘无束。

源稚生从小就没有父亲,他曾无数次幻想过父亲是什么样子,但是始终没有实感,直到这个老人出现,这两个字才彻底具象化。

源稚生朝着老人深深一鞠躬,转身离去,此时这个有些阴柔的美男子面容冷得就像钢铁,他终于不再逃避,而是选择直面所有痛苦。

因为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将不再孤军奋战。

漆黑的车穿过灯红酒绿的新宿区,驶过混乱不堪的城镇,最后来到一个颇有些荒凉的城边村。

这里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人居住,年轻的人都去大城市工作了,这个破败苍老的村子只剩下一些同样苍老的人。

而那家整容所就藏在这里,赫尔佐格是个非常谨慎的家伙,谁也不知道上杉越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又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但总归是顺着蛛丝马迹将这位博士大人找了出来。源稚生穿着一身漆黑的风衣,腰上别着橘政宗亲手送给他的蜘蛛切和童子切,一步一步走在这破旧的街道上,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