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花十四岁那年,庄里来了一个老中医,叫老郑,个头不高,脸黑黑的,听说之前在政府里当过官的。

老郑看病和别人不一样,别人都是把完脉就开药,老郑不一样,把完脉还要问东问西的,开药也是犹犹豫豫的。病人走后,人问:

“郑大夫,你给人看病比别人相亲还难,什么都要问个清楚,家底都要说出来了。”

老郑:

“病是表象,心病难医。”

人:

“都是来看病的,你管人家心干什么。”

老郑:

“病从口入也从心起。同样的病症,不同的心态,开一样的方子,药效是不一样的。”

又摇摇头说:

“现在多是庸医,混日子的罢了。”

老郑之前当官的时候,喜欢一些木质的作品,空闲的时候就做一些木工活,别人晚上都是一堆人喝酒,打牌。老郑晚上脱下官服,领着一众人干起了木匠活。

上级派下下来视察情况,有贪官被抓的,也有聚众赌博被裁职的,唯独老郑这爱好,使他安安稳稳干了三十五年直到退休。老郑的医术是祖传的,退休后不但会干木匠活还会看病,而且还是当过官的,更加受到大家的追捧。

年前,县里换了个年轻县长,叫广智。敢想敢干,县里一直缺个像样的学校,历届县长都没有给办成,不是缺手续就是缺资金的。

广智一上任,就开始抓这件事,资金是有,但盖起来少说也要个一年多,他不想等,就在教堂门口贴了个告示,教堂就变成学校了。教堂的神父是意大利人,大家都觉得他的名字太长不好记,人称老意。清早看到告示,赶忙跑到县政府找广智:

“县长,你办学校我是支持的,但你把教堂给改成学校,上帝不会答应的。”

广智眼睛一转:

“昨天晚上,上帝来找我了,让我一定要把学校办好,就让我在教堂里。”

老意:

“县长,上帝的事情不能开玩笑,你再这样,我去天主教会告你去。”

当时的天主教会还是有些势力的,一般人不敢招惹。谁知广智一拍腿,斜着眼睛看了一眼:

“意先生,你请便,我在此随时恭候。”

老意也就是想吓唬广智,自己虽然是神父,却和天主教会没有什么来往,更没有多少门路。就期盼着能有其他教会贵的能出面管理了。

到了第二天,教堂的牌匾就变成了“津新学”。这时老意才知道这个新县长的厉害,广智不是一时冲动,也是做了充足的准备和了解的。

学校有了,广智又在县内招收了十多名老师,招收的老师既要学历也要人品,人品是第一位的。老师选完就是学生了。广智要求学生必须是小学上过五年学的。因为广智办理学校的目的是想改成官制,毕业就给安排在县里当差得。

若从小学教起来,就怕时间太长了。这个县城经费紧张,学生的费用需要自掏腰包。许多乡下的财主知道了,争抢着要把孩子送过来,这事本来和豆花是不沾边的,豆花他爹路上遇到同庄的人,聊起了县城上学的事:

“豆花他爹,你家豆花和他哥以前不是上过学么,也符合条件,怎么不去县城上学?”

豆花爹:

“什么学,还要学费,要那么多钱。我要卖多少豆腐?还不如要我命呢。”

人:

“你这话不对。”

豆花爹眼睛一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