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衿微微颔首,与自己预测的一般无二。

用过晚膳之后,她便将这几日收集来的小报细细看了一遍,试图从那字里行间探寻朝中局势的蛛丝马迹。

小报之上,弹劾之事桩桩件件皆牵扯到太子,可令人诧异的是,祯帝对此却迟迟未有要废太子的意思。

尤其是在参政等人所涉之事败露后,按常理本该速速发落,可圣上却选择停而不办,就这般搁置下来。仅从这一点,便可窥得一二。

陆子衿心下明白,当下祯帝一心想要保住太子,既如此,那往后之事可就远不止是对付她陆子衿一人这般简单了。

想必圣上定会想尽办法铲除他们两府的势力,毕竟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太子之位稳固无虞。

况且,倘若真要换立太子,那更是得将他们这些潜在的威胁连根拔起,以防出现有人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局面,动摇大昭的朝纲根基。

思及此处,陆子衿抬眸看向南宫珣,神色凝重地说道:“圣上绝不会对我们两府的事置之不理的,后续定然会有所动作。

你还是尽快给南宫将军去信一封,将这边的形势详细告知于他,也好让他千万小心谨慎才是。”

南宫珣听闻,应了一声:“好。” 说罢,他长臂伸出,将陆子衿轻轻搂入怀中,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如今除了玄影留在京中,其余玄字辈以及其底下的所有影卫,他皆已派去,这百余人皆是身手不凡的好手,只要父亲能顺利交接完,一路护送父亲安然回京不成问题。

可随后,他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五万大军突然急行之事,隐隐觉得此事绝非表面那般简单。

陆子衿见他出神,眉头微蹙,问:“是不是有什么事?你且莫要独自思量,说出来,你我二人也好一同商量。”

南宫珣回过神来,说道:“刚刚得知派去的那五万大军,三日前竟突然加急行军了。”

“急行?冬日里无战事,交接也已晚了两月,并不差这十几日,这里面不寻常。”陆子衿的脑子飞速运转起来,试图理出个头绪。

突然她直起身子,问:“以往雁门关最多驻守将士有多少人?”

南宫珣略作回想,回道:“起初亦是五万人马,不过自祯帝登基后,便慢慢削减到一万,消减之数都增派到原城驻守军中,现下就剩一千余人。”

陆子衿听后,连连摇头,神色越发凝重,喃喃道:“这个数量不对,即使这次是三路大军,分别由三位将领统御,可依照祯帝的一贯行事作风,在这寒冬季节,又怎会派出如此众多的兵力呢?”

二人沉默良久,陆子衿突然说道:“不是枢密院与兵部,在派遣何人接替一事上意见相左,圣上才迟迟未下诏,而是圣上一直在等他们推出合适的三个人选。

隆冬时节,就算北漠人比咱们大昭人更为耐寒,也不愿生出战事。”

陆子衿眸光一闪,似是想到了什么关键所在,

“圣上圣上他是意在收复失地。北漠近期政局如何?”

南宫珣听闻此言,心中亦是一凛,当下也顾不上许多,一把掀开温暖的被角,趿拉着拖鞋,便匆匆往门口走去。

“南风,南风。”

此时,南风正在屋外值守,听到南宫珣唤他的声音,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朝着这边快步赶来。

“北漠现下政局如何?”南宫珣问。

他与南风从广陵回来,除了紧急的讯息,让他们口头禀告过,再加上子衿生病,他这段时日一直忙着照料,还未曾抽出时间去翻看不那么紧急的情报。

“禀少主,北漠有一个叫阿骨的部落首领,此人甚是勇猛,他率领着手下之人接连灭掉了几个部落,近日正率领二千五百人而反,声言北漠苛政频施,民不聊生,欲举义旗以推翻其朝纲。”

南风回禀道,因造反人数仅数千人,与数万北漠军而言,暂时改不了多大的局面,少主从广陵回来后,片刻未曾停歇过,他便没特意前来禀告。

南宫珣听完,微微挥手,示意南风退下。随后,他转身重新回到床上,刻意与陆子衿隔开了些许距离,生怕自己刚刚下去这一趟,身上带上来的寒气会冷到她。

坐在床榻上的陆子衿听了南风的话,不禁拧眉,她想起梦中屠杀尚府的贼人,衣着便是与北漠人颇为相像,难不成是这叫阿骨的人一路兴兵到京城?

二千多人,会吗?

想到这,她甩了甩头,重新靠在床架上,“看来祯帝是想趁北漠内乱,收复失地。”

南宫珣眸中闪过一丝炽热的光芒,语气中透着几分感慨与振奋,“这是好事啊,朝廷早就该有这般举动,去收复失地了。”

说这话时,他的胸膛微微起伏,仿佛那心底深处原本一团即将熄灭的火焰,此刻像是被浇上了热油一般,猛地熊熊烧起来,那火势越越旺,似要将他整个人都点。

那苍岳十六州沦陷敌手,至今已然接近百年之久。每一个有着满腔热血、心怀家国气节的大昭男儿,谁能不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挥师北上,将那苍岳十六州重新纳入大昭的版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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