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未柠这一夜睡得极其安稳,后半夜还陷入了一个好梦。

她拿着她的养老金吃香喝辣,左拥右抱。

右手边的小哥哥还挺主动,拉着她的手就往胸膛上放。

左边的弟弟也不甘示弱,压低嗓音闹唤,“姐姐,你别光看他呀,你看看我、看看我嘛~”

哎嘿嘿嘿嘿嘿嘿……

——

乾清宫内,

烛光摇曳,将整个宫殿映照得明暗交错。

侍卫在固定时辰恭敬地端起帝王那只盛满乌黑发苦液汁的药碗,然后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候在门外的王公公扫了一眼那被端出来的药碗,里面药汁满满当当,丝毫未减。

他不禁皱起眉头,连忙压低声音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的陛下又一口都没有动啊!玄戈大人,你可是陛下身边最亲近之人,你怎么也不劝劝呢?”

听到这话,玄戈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冷冷地回应道:“哼,你怎么不劝?别整天老是张着那张嘴在背后叭叭叭说个不停,好像就只有你关心陛下似的。有本事你自己去劝劝!”说完,他便不再理会王公公,转身朝着夜色深处走去,很快他那修长而矫健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望着玄戈离去的方向,王公公无奈地摇了摇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急忙朝下吩咐,叫今夜值夜的宫人动静都小些、再小些。

室内一片死寂,明明灭灭的烛光下,床沿处垂落一只苍白修长的手,一动不动,风透过缝隙悄悄溜进来,卷起层层叠叠的帷幔,像是大型凶案现场。

裴昭霁罕见的做了一个别样的梦。

梦里的他好像在观望着什么,那些丑陋的表情令他心情愉悦。

他抬头朝上望去,高墙上挂着一抹绿意,像春日里初绽的嫩芽。

久违鲜活的颜色,叫他移不开眼。

那淡绿的衣裙随风飘扬,梦里他的心诡异的疯狂跳动。

他想看一看那衣裙主人的脸。

他朝前迈了几步,刺耳的惊呼声和尖叫声传来。

绿意在坠落。

砰!

他以旁观者的身份,看见恶心的颜色在梦里的他身下蔓延。

分明‘他’离坠落者还有距离,却跑到了如今的位置。

活该!

被砸死完全是‘他’活该!

看着阖眼的另一个自己,裴昭霁心里甚至涌现出兴奋与轻蔑,死了,死得好!他抚掌大笑,随即厌恶的移开视线,落在那抹绿意上。

少女趴在‘他’身上,先是僵住了。

随即踉踉跄跄爬起来像是受到巨大的惊吓。

嘴里念念叨叨的对着‘他’鞠躬。

而他也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

裴昭霁睁开了眼睛,狭长的眼里满是惊疑不定。

他猛地起身大步走到桌案前,动作迅速又利落,雪白的宣纸铺开,少女面部的轮廓在他笔下一寸寸浮现,栩栩如生。

他垂眸长久的凝视着那张脸。

待到墨汁风干,他伸手细细抚摸,苍白的手指与浓墨重叠,透着诡异的和谐,他的动作很轻很轻,就好像少女雪白柔软的面颊就在他手下。

从额头到眉心到鼻骨到唇到下颚,修长的手指缓缓移动。

最终,他将手放到少女脖颈处,那里有一颗极小极淡的痣,若不靠近,几乎要看不清。

这个梦要告诉他什么呢?

梦里是在警示他吗?

他会被这个少女砸死。

死没什么。

可一代帝王被砸死,简直荒诞至极。

裴昭霁收起眼里的情绪,屈指在桌面敲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