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0 黑户

我留意着周方贺奶奶的表情，行为动作，每说一句话之前都要在脑子过一遍，斟酌用词。

“我或许也明白您真正担心的是什么，如果周方贺并不知道大桶水有问题，他实际上连共犯都算不上。”

“砰！”

周方贺的奶奶不小心磕到了桌子，她瞪大了眼睛，双手紧紧握拳，身体似乎也有些颤抖，说话的声音更是不再平稳有力：“你……你是……是怎么知道……这……”

看来我猜对了，我心里一喜，但我绝不可能让她知道我是猜的，我避重就轻，避过这个话题，没有回答，屈起手指敲了敲桌子。

“大娘，相信有句老话你肯定听过，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您要是真想保护孙子，就不要怕害了自己的孙子，我怎么说也比凶手信的过去吧？还是您宁可相信一个杀人凶手？”

周方贺的奶奶浑身脱力般瘫坐在椅子上，手有一搭没一搭的安抚着周方贺，我注意到她眼睛瞬间湿润了，眼里有泪光涌动，过一会儿有些悲伤道。

“报应，这都是报应，我就知道，就知道躲不过去的……”

随后周方贺的奶奶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将事件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周一

波夫妻俩经济状况一直不好，尤其是生了周方贺之后，简直就是雪上加霜入不敷出，钱晓慧有些迷信，生下周方贺没多久就去庙里求了一回签，求的是财运，结果却是个下下签。

回去后钱晓慧把这个事情和周一波一说，夫妻俩居然都认为周方贺是个灾星，生下来就是为了克他们的，所以一直不待见周方贺。

最严重的时候，甚至俩人都不允许周方贺上桌吃饭，生活中也是能不交流就不交流，但周敏敏的出生改变了这个家冷漠的情况。

在钱晓慧怀着周敏敏的时候，周一波也去庙里求了一回签，求的依旧是财运，夫妻两人决定，如果这回还是下下签，孩子就打掉不要了。

结果没想到得到的结果是上上签。

果然在周敏敏出生后，钱晓慧就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甚至一向烂赌的周一波，还中了一回彩票，得了十来万，就是因为这十来万，把他们现在住的房子买了下来。

正因如此，周一波夫妻俩觉得周敏敏的出生是个福星，对周敏敏特别好，这种好，甚至成为了他们两个人的习惯。

举个例子，周一波是个酒鬼，但是酒量不太好，经常会自己喝个烂

醉，一喝醉就会发脾气，这个时候往往当作出气筒的就是周方贺，周一波就是喝醉了，也会本能的避开周敏敏。

周一波夫妻俩总觉得是周方贺克了他们的财运，即使周敏敏是个小福星，也挡不住周方贺身上的厄运。

好运和厄运一相撞，不就相互抵消了，所以周方贺越长大，周一波夫妻俩就越不待见他，甚至把这个思想从小就灌输给了周敏敏，劝她不要和这个哥哥离得太近。

周方贺从小生长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中，就变的内向自卑，不爱与人说话，毫不夸张的说，就算有一天周方贺突然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去找他。

所以周方贺经常会在外面待到很晚，一个人无聊的四处乱逛，就在这样的过程中，他遇上了凶手，一个叫做郑国伟的男人。

郑国伟长了一张老实憨厚的脸，气质也很容易让人亲近。

据周方贺说，他待人也比较和善，周方贺第一次和郑国伟见面的时候，郑国伟正在喂流浪猫，这种行为很容易让周方贺获得好感。

俩人认识之后，郑国伟了解到周方贺的情况，周末经常会带他出去玩，一来二去，两个人亲近了不少，加上周方贺一直没什

么朋友，更是近乎全心全意的依赖郑国伟。

这段友谊维持的时间差不多有半个月，在这期间，周方贺已经陆陆续续的把自己在家中的遭遇告诉了郑国伟，对此郑国伟都表现出了同情。

直到某一天，俩人又约着见面，郑国伟突然说周方贺不应该遭受这种家庭冷暴力，说自己想到了一个好方法，可以稍稍的报复一下周方贺的父母，让他们吃点苦头。

这个办法就是他会在大桶水里下泻药，这样周一波喝了之后就会拉肚子，起到整蛊的作用。

周方贺自然知道泻药这个东西的，也知道吃了泻药的人会拉肚子，他心里对自己的父母还有妹妹有一点怨恨，再加上相信郑国伟的话，就同意了这个事情。

周方贺觉得自己的父母跟妹妹对他都很不好，他只是想着让他们拉肚子，悄悄报复一下没什么大不了，所以两人约定好了，等家里停水的时候，周方贺要通知郑国伟。

事实上，周方贺真的以为只会让人拉肚子，当时他还有些不满为什么自己的妹妹不在，直到他发现客厅内的两具尸体，才懵了，恍恍惚惚的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事，没人能说的清楚，那一刻周方贺

心里是什么感受，他只知道自己成为了间接害死父母的凶手。

周方贺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周方贺的奶奶手忙脚乱的安慰，我也正想说什么劝慰几句，但还没等开口，手机就响了起来，我一看电话是苏平成。

“喂？怎么了？”

“你还在警局吧，现在去户籍科查个人，叫朱大江，这人是录像画面上出现过的人，有人把他认出来了，说是在案发前不久在筒子楼那块儿支摊当锁匠，你去查查这个人的信息。”

苏平成的语气又急又快，等他说完，过了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只是……朱大江？

“你确定人没认错？”我困惑的问了一句。

“有什么问题？”苏平成嗯了一声，反问。

我有些觉得不对劲：“那什么，我刚从周方贺的嘴里听到了点消息，周方贺见过凶手，并和凶手有过长达半个月的交流，还知道名字，不过不是什么朱大江，是郑国伟，周方贺描述的凶手的样貌，和录像上的男人也是十之八九不会出错，这……”

我感觉苏平成也懵逼了，久久没有搭腔，差不多有两三分钟，才涩涩的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那，那就两个都查查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