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起咖啡,仰头慢慢喝着。许是额前的碎发有些碍事,他抬手撩了撩扎眼的发,将一双充满疲态的眼眸彻底地露了出来。

她将视线定格在他的泛着青色眼下。那抹黑青色好像是从毛细血管里透出来的淤青一般,在白皙的面容上尤为刺眼,为他身上添了一丝苍白和颓废。

他这几天生病,是不是没睡好觉?那喝了咖啡不会更睡不着觉吗?

余今喜没有多问,牵着呆熊,和他道了别,转身离开了。

她先把呆熊送回了家,在家待了一个小时,又骑着自行车去了浅湾花园附近的一条小巷子里。小巷子是又窄又普通的居民巷子,可却藏着她最喜欢的糖水铺子。铺子的主人是个年近七十的老婆婆,姓连。她也不知道糖水铺子到底开了多久,只知道从她记事起,这间铺子就一直这里。

她走到糖水铺子里,和连奶奶打了招呼,要了一碗酒酿圆子,慢吞吞的喝完,又让她帮忙打包了一份大份的杏仁牛奶羹。

“连奶奶,您有纸和笔吗?”她甜甜地开口。

“等着奥,我去给你找。”她慈祥地笑着,掀了帘子进了店铺里面。

不一会儿她拿出一张黄色的卡纸,和一盒水彩笔,递给她:“小喜,看看这个行不行,这还是我孙女上幼儿园时留在这里的呢。”

“可以可以,”她点点头,接过来,“谢谢连奶奶!”

她将卡纸撕成一个小正方形卡片,趴在桌上,在纸上写了几句话,又画了几笔,便将卡片塞在连奶奶打包好的杏仁牛奶羹的彩色纸袋里。

她付了钱,和连奶奶道了别,提上牛奶羹,也不蹬自行车了,慢悠悠往春兰路街角走去。

等她到昀安时,店里多了两名客人,许昀昉正在美容间里忙碌。她轻手轻脚地将袋子放在前台的冰箱里,透过磨砂玻璃瞄一眼许老板忙碌的身影,悄悄离开了。

等许昀昉忙完时,已经快七点了。他疲惫地打开冰箱,想要拿一瓶水喝,却一眼就看到了那只五彩斑斓的纸袋子。

他怔住,眼里的错愕稍纵即逝。

高宸送来的吗?应该不是,袋子太花了,不太像。

他将袋子提了出来,稳稳放在了桌上,而后低头,发现了五彩斑斓的纸袋子里那张卡片,便伸手拿出来查看。

只见黄色的卡片上整齐的写着几排字:

许老板,这家店的糖水很好喝,我从小喝到大,想要送给你尝一尝。

他们都说杏仁奶羹助眠,所以我希望温柔善良的许老板晚上能睡一个美美的觉。提前几个小时,祝你晚安。

----今喜

卡片的下面的空白处她还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和一个火柴人抱着个长方形,长方形上面有一只抽象无比的小猫头。

这画得是他吗?

许昀昉失笑出了声。

他慢慢将目光停留在那钝得可爱的字迹和直白得有些肉麻的字句上,逐渐收了笑。

温柔善良……

他默念着这几个字,自嘲地笑了。

她不会知道,在小猫跳下来时,那个她觉得最最善良又温柔的人想的是如果要跳楼自杀,应该去郊区找个荒无人烟的废弃大楼,一跃而下,这样不会被人救下来……

他将卡片重新塞到纸袋里,慵懒地倚靠在墙边,掏出手机在无数的消息中,找出她的头像。

她给他发了很多消息,几乎每天一条,都是问他什么时候到店里,是不是生病了,要照顾好自己类似的话。他从下往上翻,目光停在了七月二十二号的一条消息上:

许老板,小熊会守护你,祝你晚安。

是杜华黎打电话那天晚上她发来的。

心突然无端地热了起来。

他赶快放下手机,揉了揉眉心,又无奈又莫名有丝躁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