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我一会儿打开车窗,一会儿又关上,保安已经叫来了他的同事,一个上来说:“先生,我建议您去医院,你这样出了人命可不好?”

另一个保安说道:“先生,您确定是被毒蛇咬伤?真的有人来接你吗?”

我本来还想拿出手机查一查怎么样才能让毒慢一点扩散,我抬起我的右手,原本的皮下出血已经变成了每一个毛孔都在渗出了血点儿。

我的每一口气都必须呼长长地一口,才会让肺部感觉好受些,我开始出现了幻听。我总听见有人叫我,当我注意力保持集中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没听到。

我是要走了吗?我看到了小花儿,她没有笑,而是在叫我醒过来。我晃晃脑袋,却看到一个保安在打电话,一个保安正在对警察说着什么,我的另一侧围着很多的人,他们有的匆匆看我一眼便离开了,有的人在那吸着烟好奇地打量着我。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人扒光了在展览。

我想直起腰,却怎么都直不起来,我试图去拽开车门,却发现车门已经变形,扭曲。

我保持着清醒,我看到了一个人正拉开车门,那人好像是幺儿,可又不像,但我

听到了这个世界最美妙的声音:“珉儿,坚持住!快!给他注射血清。”

一个人翻开了我的胳膊,说道:“中毒不轻呢,能活到现在都是奇迹了。”

“别多话,快注射血清!”这是我婶婶的声音,我想冲她笑笑,可我却开不了口,我的嘴唇只是在那里哆嗦。

说来奇怪,我并没有睡着,反而我很清醒,我能感觉到抗毒血清一点点地进入我的身体,它们在和毒素搏斗,两样东西挨在一起进行着激烈地战斗,但那种刺痛感在一点点地褪去,甚至就在我的心脏里也在搏斗并褪去,我猛地咳嗽了一声,有血液从我的鼻孔和嘴里喷了出来。

“他不会有事儿吧?珉儿!”婶婶一把抱住了我的头,焦急地说道。

我的嘴能动了,我咧开嘴笑了笑,我说道:“我…….没事儿。”

“你别说话了。”她看向了大夫,说道,“我家珉儿这是怎么了?不是抗毒血清可以治愈吗?他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他中毒稍微有点深,没事儿,吐出来的都是抗毒血清排异出来的毒血。”大夫说道。

我婶婶松了一口气,一把又把我的头放下,说道:“我这儿沾上了他的血,我是

不是也要打抗毒血清?”

我无语极了,如果我能说话,那必然尴尬死。

我的脑袋很清醒,前所未有的清醒,而且十分敏锐,我能感觉到周围的一切,尽管我没有看着。我婶婶开着车,将我往医院拉,大夫却说没什么必要,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吃点补的就行。我婶婶却坚持要大夫再看看,或者给我打个葡萄糖,营养针之类的。

没想到,到了医院之后,婶婶叫来的大夫与急救中心的大夫聊了两句,居然抛下我,一伙人拉着这大夫进了另一间屋子里聊其他的去了,我一个人倒在病床上,打着点滴。

我开始不再关心周围,我似乎能跑,我的意识再次回到了那座山上,我的脑海里幻化出了发生过的一切,那比人还高的草地,那湿地中间台阶和岩石,那古怪的山洞里的造像,和被堵住的烧毁的密室,那条咬我的蛇。

一连串儿疑问在我脑海中生成,不断地被猜测,又不断地被推翻,又是新的猜测,又是新的细节…….

这样的推演在大脑中不断闪现,就好像一个案件在蛛丝马迹中被一点点地推理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呼地坐了起来,我胳膊上的皮

下出血点,依然明显,只是手不抖了,头不昏了,全身也有了力气,我只感觉到胃里空空如也,饿得厉害,口渴得要命。

我走到窗前,看着远处,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我大概已经解开了那里发生的一切。我举起手,在窗户上画了四个字“我道不灭”。

在汉朝的时候,在那个穷困的小村子里,人们并不能依靠环境而生存下去,但那里很重要,必须要为了车队弄一个驿站,可朝廷并没有能力在那里立一个驿站,于是,商人便在那里建了一个地方,让过路人歇脚。

于是,有的人走不动了,不想走了,便留了下来,在这贫瘠的土地上生存。不多的人口倒也可以活下来,却要看天吃饭。而汉朝,道教已然兴起,云游四处的道士们开始了传教。

有一个道士来到了这里,他的学识并非道教主流,或许曾经是主流的一个分支,只不过在道法的传承中被主流所否定,他有见识,甚至曾经得到了权贵的赏识,并赐予了很多难得的好东西,可如今他不得不离开,于是,他来到了西境,我想他可能要去印度,去看看那个佛国究竟是怎样的浩瀚,并且要去验证他的道。

当他看到贫瘠土地上祈雨的人们,他决定就在这里把道留下。于是,在他的学识中,道馆可以不用建在地上,他认为在地下或许更能保存长久,道馆为阳,地下为阴,阴中有阳,阳中存阴,或者这就是他的道。

但他发现似乎人们并不相信,他们宁愿去相信他们的神,他并不反对,于是,他用他的学识判断出了某天要下雨,或者某天要大旱,借着这种本事,他获得了人们的信任,于是,有了第一个信徒,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人越来越多,他们将那荒山打通,用那黄泥建起了一个造像,他告诉众人这是山神。

某日,他站在山顶,看着远处的河水,他认为太远,他希望那河水能够流到脚下,能够让这山神永存,或许他有自己的道,他懂风水,他觉得山旁水才是最好的格局,于是,让信徒们引流河水到了我曾经走过的草地。

他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完美的理由,他有洁癖,每次他看着从山脚下走上来脏兮兮的村民们摸过的洞壁愈发油亮,内心中的恶心有增无减,所以,他需要一个净手池,那池子的水要活水,鱼是有生命的,这生命或许符合他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