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了一口气,说道:“细竹!那是上一辈的事儿,该放下的就放下吧,我……”

“呸!如果你们鬼门的鬼爷被我杀了,我劝你放下,你会愿意吗?”细竹打断了我的劝说,他的话很有道理,如果我的家人惨死在别人手里,我拼了命也要干掉他,哪怕玉石俱焚,这样的事儿没有办法感同身受,你没有吃过别人吃过的苦。

我说道:“你就没想过一切的始作俑者是鹌鹑自己吗?那条路,他为了一己私欲,能在马帮立足高升,在野外杀了自己的同伴,又为了自己的名望,招揽了愿意跟随他的人,又为了能拿下西境,不惜与鬼门开战,现在,他为了报仇,带着你们又搅乱西境,你不觉得自己是帮凶吗?”

“少废话!让开一条路!不然大家都一起死!”细竹说道,“成王败寇,你鬼王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但鹌鹑爷说了,我被抓的时候,一定会说他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他告诉我历史都是胜利者谱写的,你不过是战胜了我,鹌鹑爷你永远战胜不了!”

万金油说道:“你投降吧,你一个成家的人不回家照顾你的妻儿,非要跟着淌这趟浑水,何必呢?”

我叹了一口

气,说道:“细竹,尽管你杀了人,但我依然想帮你,毕竟里面有很多的历史原因,你投降吧,去向警察自首,争取宽大处理,或许鹌鹑的事儿了了,我向法官求情,看能不能改判死缓。”

“我……我从进入这支队伍便没想过活着出去,西境汉子没有认怂的!”细竹说道,“鹌鹑爷对不住您了!我带他们一起上路。”

我突然意识到他说的上路是怎么回事儿,我猛地站起,冲向了离细竹最近的姜允儿,我吼道:“危险!趴下!”

黑暗中,姜允儿并没有看清楚是我扑了上来,她只是下意识地低头,我撞到了她的身上,我们两人同时摔倒在地,我将她死死地压在了身下。我是有备而来,看着细竹手里拿着的东西时,正是一次性触发机关,我的天!他的手里拿着四支,另一只手也拿着一支对准了他自己的太阳穴。

我吼道:“细竹!不要,我放你走!”

那一刻,在篝火的映照下,我看到了他的脸上表情复杂,开始是嘲笑,瞬间成了痛苦,接着是恐惧,最后,我看到了残忍。

黑暗中响起了啪啪啪啪地声音,接着嗖嗖嗖地声音乱飞。

我已经撑开了防风服,那机

关毕竟不是货真价实的枪支,只要有一个缓冲,那杀伤力便会大大地削弱,这是我和蒙古骑兵学的。

“爸妈!对不起了!我没给你们报仇!鹌鹑爷,替我们一家报仇啊!”啪地一声响起,我看到了细竹软软地倒了下去。

姜允儿一把推开了我,翻身爬起,跑过去扶住了倒在地上的细竹,她说道:“你坚持住!不要睡着!我来救你!”

细竹的目光已经涣散了,那触发机关中的细钢针已经射进了大脑中,几秒钟,他只有出气,没了进气。

姜允儿慢慢地放下了他,站起身,看向了我,她的表情很复杂,她说道:“你知道他有武器,为什么不让我上去拿下他?”

我说道:“我需要知道他是谁,还有,我不想你受伤!”

“我能拿下他,他是最好的证人,他和鹌鹑朝夕相处,肯定知道鹌鹑是谁,在什么地方,现在线索全断了!”姜允儿说道。

我说道:“他不会告诉你的,你看不出来鹌鹑已经把他洗脑了吗?”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声轻呼,接着,又是一个人倒在了地上,我吓了一跳,发现居然是范柔娇,她的胸口殷红一片。

海子已经冲过去了,

一把抱住了她,他说道:“娇娇!你别睡!医生!快过来!”

姜允儿几步冲了过去,说道:“快!把她放平!我需要亮光!”

说着,她用手里的小刀割开了她的衣服,这一针扎在了范柔娇小腹之上的左侧,离心脏特别近。

范柔娇说道:“不行!不能乱动,我没有透视片不知道她受伤在哪儿,不要把这针拿出来!否则她会大出血。”

范柔娇却是一把抓住了海子的衣服,她盯着海子,说道:“我要……保下我的孩子。”

我起初并没有将这句话听进去,我以为是她想抱抱海子,却听海子大吼道:“什么?我有孩子了?你……你不会骗我的吧?娇娇!”

范柔娇却又是那一句:“保住我的孩子。”

海子大喝一声,说道:“医生!跟我走!”

随即,用力地抱起了范柔娇,冲进了车里,我说道:“姜允儿,你跟过去,一定要保住范柔娇的命。顺便让李 青武派人来收尸。”

姜允儿很犹豫,她或许是担心我有危险。

我却是在她背上狠狠推了一把,说道:“快去!今晚不会再有事儿了。”

姜允儿一咬牙,说道:“师傅,你照顾好自己!警察很快就到。”

车开走了。

万金油还呆呆地没反应过来,他走到我身边,说道:“银大少,范柔娇怀了海子的孩子?这…….这不可能吧?!他几乎都和我们在一起的,我怎么不知道啊?”

我更不知道,但是眼前还有更多的事儿需要处理,我戴上了手套,走到了细竹身边,我开始逐一检查他的身上,看看能找到什么,可除了一部手机外,我什么都没找到。

我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是我与范柔娇第一次会面的时候,他的工作是负责清理物,他瘦瘦的,戴着眼镜,因为他不会清理,处理得很笨,我一边调侃一边看着他将物清理干净。

我想起了大马猴死的那晚,我们全部人对峙了起来,而我的对手就是他,他手里拿着铁锹,手不停地发抖,我做了一个假动作,他下意识地乱挥,眼睛都闭上了,当尘埃落定时,我发现他被吓尿了裤子。

如今,这个人就死在了我的面前,我不知道一个懦弱的人是如何有勇气在月黑风高的夜晚,一刀捅进自己相识之人的身体里,又如何淡定地回到了自己的帐篷中的。

那一晚,我想他是睡不着的,如今,却殒命于这戈壁上。

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