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致商量过后,我和婉君再次来到审讯室内。

老实说,这一次进审讯室,我还真是有些忐忑。忐忑的原因并不是紧张,也不是害怕,而是担心。

再无法从杜医师的身上找出破绽,最后也就只能认定杜医师真是精神上的问题,那么他的案子会直接转交给东城分局审理,最后再走检法路线,恐怕后半生都会在精神病院里度过。

如果杜医师真的是有精神疾病,这样的结局也算罪有应得。可万一杜医师真的是中了某种邪术之后才会变得如此,那这一切对他而言本就是个悲剧,最后要还得逼迫他自吞恶果,论谁都会于心不忍。

坐回椅子上,对面的杜医师面带微笑,双目却是飘飘忽忽,眼下的淤黑比刚才又严重了几分。

“你们可回来了,我一个人这么

坐着,怪无聊的。”杜医师觉得自己鼻子发痒,手没办法抬起抠自己,只好弯腰用鼻子碰手。

我打量着杜医师,不知道从何开口,一旁的婉君出声道:“说说你杀害自己家人的经过吧,你和你妻子结婚也有……十二年了,为什么现在才动手?”

“嗯,嗯……”杜医师的少有的露出疑惑的表情,眉头低垂着:“为什么呢?以前没觉得她烦人,就是那天,那天我实在是没办法忍受她们两个人在我面前叨叨个不停。”

若说之前是理所当然,现在这份理所当然就打了几分折扣。

没想到婉君这一问,竟然会让杜医师犹豫和困惑,我觉得要弄清楚杜医师身上的问题,突破口就在这里。

当下紧接杜医师的话追问说:“你知道人死代表着什么吗?”

听我问完,旁边的婉君轻轻戳我:“你这是做什么?干嘛问这种问题?”

排除个例,大多数孩子在十五岁之前都会经历两到三次亲人的离世,比起看电影,大多数人对死亡这一概念的真正理解还是亲人的离世更为直接。

杜医师是游走在生与死之间的外科医生,我相信他从业以来见过的死亡人数,远比普通人几十年来听到的人数要多的多,他这样的人对死亡的认知应该比从事其他行业的人更为深刻。

可是这一次询问当中,杜医师一再的表现出对生命的漠视,我很怀疑他是否能分清生与死的区别。

杜医师头略略一歪:“死不就是说不了话,也不会哭,也不会……闹?反正等我死了以后,还能见得到,这只不过是早死晚死的问题。”

我长叹一口气:“总算,我总算知道你的问题出在哪了。”

婉君和我对视一眼,我们两人此刻也是心照不宣。

杜医师的确有精神问题的,或者说是认知障碍更为准确。在

某种未知的原因想,他对死亡的认知产生了巨大的偏差,在他看来死亡并不代表着永远的分隔,死亡被转化成暂时性的“沉默”,所以他杀人才会那样的理所当然,因为他压根没觉得自己有夺走他人的生命,只是短暂的让对方说不出话。

他身上的问题已经找到,可是让他产生认知障碍的根源又在哪里?

很显然他并不是一开始就有认知障碍的,而且我也不认为他也不是大脑受损而产生的精神问题。

忽听有人窍门,我示意婉君坐着,我自己开门。

将审讯室的门打开,门外站着手拄拐棍的曾警官。

“怎么?”

曾警官应该是在隔壁的房间等我们,他会主动来找我,要么是有其他急事要走,要么就是已经发觉问题所在。

曾警官侧身看一眼杜医师,然后将杜医师的资料递给我。

“仔细看他的照片和本人。”

“嗯?你要说照片和本人有略微区别,我觉得不是问题。”我不是本明白曾警官的意思。

杜医师的确有些脱相,和照片上很有精神的医生形象,就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但这是可以解释的,先不说杀人后杜医师几日来一直没有规律的补给,所以他的身体肌肉看起来松松垮垮。其次他刚刚经历过大出血,面容憔悴和疲惫,这也让他的样貌与照片上的人产生差距。

“重点是这里。”曾警官手指着照片上杜医师的左耳位置。

“这有什么?”我看看杜医师再看看手里的照片,突然明白过来:“这原来是没有的!”

资料上杜医师的照片是一个月前拍摄的,算是杜医师的近照。按理说脱像的人跟照片上有任何相貌上的差异都很正常,可唯独他左耳上的痣不应该出现。

照片里杜医师的左耳死没有痣的,而现在他的左耳却能清晰的看到一个黑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