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化推演程式」，水8

“粥……”

推开门，灰发的大男孩瞳孔里倒映了屋内的景象。

掉漆的陈旧木桌、起伏的斑驳纹路，一碗热粥升起的温热香气氤氲而起，是那位不太熟悉的狐人留下的最后赠礼。

窗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那些两足直立的兽类偷偷把眼睛贴在窗口的玻璃上窥视，各种模样的耳朵显眼的竖在窗外。

牠们看着这个人类，视线一直跟随他。

流风卷起纷飞的尘埃离开大厦天台，狐人与商会的同伴们不得不在卡芙卡的帮助下登上离开星球的舰船。

时间在这座都市稳定流逝，而都市内的个体也稳定存在。

载具疾驰而过行车道发出震颤地面的喧嚣，下方散布的沙砾般小屋里，灰发的大男孩茫然将椅子挪近桌子，一勺一勺温吞一碗咸粥，房间残留的言语在脑海荡开涟漪。

＊青云小姐，我的委托人通知我，现在该带你前往港口，登上回航的飞船了。＊

＊鸣火商会？你的同类是这么说的，哦，他们要带你回家，就现在，跟我来吧……＊

＊不要拖延时间，也不要提出额外的要求，在我完成这件委托前，你无法作为委托人向我发起委托。＊

＊先「遗忘」，不要反抗，嗯，跟我来吧。＊

“青云小姐离开了。”

环境里残留的言灵轻易作用在灰毛大男孩耳中，一句句涟漪在脑海荡开波纹，他得知狐人小姐离开的消息，没多少感触。

毕竟他们相识不过短短数个系统时，交流不过几句话，彼此的视野里，也不存在对方留下的身影。

言灵传递的信息他没办法拒绝接受，他也无法拒绝得知自己重新回到流浪生活的消息。

“……”

灰毛流浪汉呆怔在座位一段时间，尘埃缓缓沉降进空旷的碗里，周围的生物似乎都躲在角落，沉寂无一丝声响。

他默默收拾好桌椅碗勺，清洁晾晒擦拭的布块，提起自己的垃圾袋，走出这所陌生的小屋。

玻璃窗后一众两脚直立兽悄悄探出脑袋，目送他离开，踏上流浪的道途。

命运稍稍戏耍了他，虽然那位狐人愿意带他离开这片垃圾的海洋，却没能留住这一份记忆作为行动的基础。

这位小演员在剧本的安排里，回到「垃圾海」边缘的住所，继续自己的翻垃圾日常。

直到灾难来临。直到故事结局。

离开散落沙砾模样的小镇，提着垃圾袋路过几群不知原因打起来的机车人类群体，好像见到了几天前还是一天前在他面前和别的杂毛一起互相伤害的绿毛？

灰毛流浪汉睨了一眼，确信真的是那几个机车人类，他们的恢复能力过于不可思议了。

纷飞的短刀匕首铁棒碰巧没有砸到灰毛流浪汉，他弯腰捡一些机车零件放进垃圾袋，随后远离乱糟糟的斗殴现场。

头顶的深红徐徐明亮，灰毛流浪汉坐在传输带的一张双人沙发上，一路下行穿过遮蔽遥远天空的高耸大厦。

直入云层的大厦并连成环向外辐射，四通八达的传输带运送垃圾向都市中心输送，一座座偏折蓝光的巨厦映射了云雾之上的蔚蓝。

那不是都市外的暗红穹顶，而是另一片天空。

灰毛流浪汉早就意识到了，他觉得自己很厉害。

一条条传输带运送垃圾，如百川归海汇入中心的「垃圾海」，而漩涡般的中心又如无法填埋的黑洞，垃圾永远无法超过一定高度。

传输带不疾不徐的送他回到垃圾海入口，灰毛流浪汉看到了一丛丛高耸的垃圾山脉，如同某种巨兽瘫倒的背脊，盘曲为一座堪比大厦的高山，拥有属于自己的云雾。

离开传输带，顺便搬走了自己坐了一路的双人沙发。

很舒服，还有沙发垫，除了有点利器划开的大口子，无可挑剔。

守在门口的公司人类变成了覆盖红色鳞片的蛇类，相比之前穿着装甲的公司人类，眼前的红鳞蛇类下半身是有光泽的尾巴。

“那边的保洁工，过来，有东西给你。”

这个声音，虽然有些变调，并且有蛇类特有的嘶声，可还是很熟悉。

沙发被放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灰毛流浪汉向蛇类走去，陌生感渐渐浓郁，短暂思考后，他决定不去深究若即若离的熟悉感。

“这是上面的大人物要找的东西，你翻垃圾的时候多注意，找到了就带来给我。”

说完，蛇类交给灰毛流浪汉一册陈旧的手稿，上面的图像模糊晕开，转身离开，没有进行更多地消耗交流欲望。

灰毛流浪汉眼神清澈，目送蛇类站回垃圾场门口，微微张嘴过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说出脑海里转瞬即逝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