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枫岭发起了主攻号令。鼓声回环,仿佛有人叩击整座茶山。

带领轻骑与步兵冲锋的,是那个偷窃褐洛郡县图案的武将,薛正恭。

这是他第二次与乐云对战了。薛正恭一马当先,踏着两军尸身填平的沟壑朝鹿泽寨奔去。他身后人马无不振奋!只要斩断最后的屏障,乐云城就是他们的了。

“尤龙!让所有人撤退!”

“不行!”

“你们到底在等什么?!这不是我们能应付的,再这么下去,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这时,从竹林深处闪过一道极亮的光束。接着,万千道光犹如火球砸向地面,形成无数道柱状的攻击轨迹,直射向鹿泽的山丘之上。

那是秦苍掉落崖底的清晨,也曾出现过的光景。

马惊,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坐骑无从适应。整个快速向前的骑兵队伍来不及做出调整,恰踏入光斑最盛处的二十余士卒霎时人仰马翻,后续骑兵为了不踩踏同伴,紧急勒马,大部行进步调瞬间被打乱。

薛正恭勒紧缰绳,俯身稳住坐骑:“不要乱!不要乱!稳住——跟紧铎鼓进退!跟着我,杀进乐云!

中军靠后,阳亟亲自督鼓。

他所率领的队伍多着重装配,重甲且全套佩刀,这些人用作列阵对垒或许是大杀器,但现在地形不利,又未遭敌大军阻拦。因此对阵鹿泽之前,紧急调整、暂列后方,没有上前。

“乐云没有兵器!这是他们最后的招数了!垂死挣扎而已!”

见状,阳亟下马,抢下鼓槌,与将士一同擂鼓。

鼓声隆隆,进攻者再度凝聚,奋力向前。

这时,万千箭雨从光柱处下落。

这不是一般的箭簇,这是长弓弩配合技艺绝佳的弓弩手才能射出的箭。

箭杆三指粗,一臂长,箭杆前侧和箭头金属沉重、锋利,力透马身再扎进土地里,不动如山,带刺的箭杆霎时变为“铁蒺藜”!有落马却尚未伤亡者,被削尖的箭杆刺穿身躯,难以动弹。旁人想帮忙拔除,却尽几人全力无法撼动;想要斩断箭杆,却将自己的刀砍断。

队伍大乱,进攻被迟滞,第一轮试图进入乐云的将士伤亡惨重。

“乌盾阵!”

阳亟没有想到乐云仍有余力做出抵挡,当即下令全力防御。

旌旗与鼓声随阳亟指令即刻变化。

手持盾牌的力士迅速上前,三人一纵,覆盖大军右翼,在右侧形成两道弧型盾墙。从北方林中射出的长箭虽厉,但多半为两道盾墙所阻;为数不多能穿透盾牌的箭,贯穿持盾将士身躯后被迫失去威力;乌盾后面的将士一刻不耽误,顶住前人的尸体补上前,维持盾墙,继续向前移动。

阳亟见状重新上马,其所在重装甲队伍中大半跟随其出击。

这些人原本是军中中流砥柱,是每一次开拓疆域的前军,从前一天夜里等到此刻,又见兄弟们流血牺牲,各个愤恨不已!杀戮之心早已无法克制。等到阳亟一声令喝,倾巢而出!几乎用人力劈开连续不断的箭簇。

原本难以为继的乌盾阵等来救援、整个豫枫岭的队伍迎来转机!

前有开锋者、右翼有盾,这些人步步为营,所到之处如磨碾压,血流成河。

这时,喊杀声从山中传来。并非北方林深处,而是与其完全相反的鹿泽南丘。

南丘本应是豫枫岭已占据的地方,是队伍前进时就已经扫清的阵地,按说不应该有活口,更不该有所埋伏!然而天降般的屠杀者刀刀毙命,让阳亟和薛正恭不得不认清被夹击的现实。

源源不断的人马从左右林中接连冲杀而出,一时间数量竟然超过整个清晨乐云所有守军!

来者凶残啊,乐云南北营休养生息三年、被戳着脊梁骨骂了贪生怕死三年!如今,眼见与世无争的鹿泽寨被血洗,其积攒起的痛恨和怨气比谁都强烈!他们的突然出击如一记重拳击打在进攻者右腹,让刚勉强完成调息的队伍再次受创!

眼见情况不好,薛正恭带领整个前部队伍向右侧收缩。可糟糕的是,因为之前军右侧遭遇弓箭攻击,已经列出乌盾阵,盾甲厚重、加之死伤的人马数众,难以即刻移动,以至于可行动的范围骤然缩紧。现在为避右侧奇袭,竟然在中部形成踩踏!挥动武器时先伤己才能伤人。

见状,身在后侧的阳亟大喊:“不要动!不要跃入林中!”

可已经晚了,从北方深林中出现了一小股骑兵,他们没有猛攻,只是为每一个试图越过盾牌与尸身、逃往林中之人送上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