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耀眼,让人分不出是朝是夕。

“……老秦……你没事吧……”

耳畔声音断断续续、虚实难分,秦苍几次想睁开眼睛却觉眼皮千钧重。好不容易真的苏醒过来,转头看见邝野被绑在一个玉石柱上。

这是一个立在山体边缘的圆形高台,宽阔、凌空,白玉石铸基,其上又立十二支同质、同色的高大玉石柱。此刻大概日出,阳光不知为何全部投射此地,加上地表白玉石自身反射,十分刺眼。显得一切都要羽化登仙般不真切。

秦苍皱着眉,勉强感受自己的身体:同样被缚在柱子上,柱身有兽纹雕刻,凹凸不平,一块不知什么凸起,正好抵在自己背心;玉柱通体泛寒,透过衣料传来凉沁沁的触感,身前阳光却温暖,与背后正好成一阳一阴之势。

疲劳未减,但毒蛊带来的疼痛似乎消失了。秦苍握了握身后被锁链和粗绳捆得严严实实的左手,戒链还在。

前一夜,她用蛊吸引双头巨兽不得,眼见其朝邝野奔去,只能以藤条束缚其一肢,借林中巨木之力将其拖住。奈何怪物力大,难以为继,正这时,山中竟响起笛音。那双头虎兽听罢退入林中。而那支曲子仿佛对人也有蛊惑力,秦苍勉强检查了邝野,确认其并未受伤后,竟也不知为何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再醒来就是此刻。

“邝爷,你爹可说过你们家那玉笛什么来头?”

“来头?不知道。就是祖传的宝贝。”

“你知道最早是怎么得来的吗?”

邝野仔细想了想:“我没问过,谁家没点传承啊?”

可不是家家户户都能以七鼎六簋做传承的。

然见被泥水蹭脏锦绣衣袍的年轻公子一脸真诚,秦苍心道罢了,于是解释道:“后来那个老虎与之前的蛇相反,是昼出之物。夜晚糜头难以保持清醒,因而战斗力弱,通常并不会主动袭击。况且我以“驺虞”唤它,它完全不理会!竟然直奔你而去。我觉得是因为……”

“因为爷风流倜傥,怪物倾慕呗。倒是你,昨天你是没瞧见自己的样子!啧啧,吓死我了。”

听邝野感叹,秦苍心中泛暖,可下一瞬间目光一转,瞥见其腰间:“你笛子呢?!”

“我……”邝野眼神飘忽。

“……你什么时候醒来的?是不是知道我们如何来此的?”

“好了好了,我说。”邝野叹口气:“我抵押了笛子,求人家带我们来的。哎,你别急着骂!是这样,昨夜在石栈处,我醒来的时候见你就躺在旁边,怎么叫都不醒。爷心眼这么好,肯定着急是不是?说也幸运,正好山间有人路过,还说有办法救你,就带我们来了。”

“……‘救’我的办法是拿走你的笛子,还将我们绑在此曝晒?”

“这是治病的方法。”

“连你也需一同医治?!”

“他说了,怕我伤人。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对方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看见我这么个魁梧又机警的青年,有些防备也是很正常的。邝爷我豁达得很,能够理解。”

“……一人捆两个,真是辛苦他了。”

“你是我捆的。”邝野一脸“不用谢”的表情,还勉强侧了侧身,越过捆住自己脖子的铁链,探出头看向秦苍的手:“你左手的位置我特意绑得松些,怕时间久了会不通血气。”

不通血气?

秦苍听完血气上涌。

如此诡异的地方,即使有活人怕都已修成精怪。怎么敢轻信?!

“不过我可要提醒你,”邝野见秦苍微微发愣,火上浇油般告诫道:“救我们那老头长得丧眉耷眼的,这种面向我见过,蔫坏!你可不要心软被他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