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宫富丽,与之前的琉璃殿内胡乱堆砌宝贝不同。此建筑外形、内饰风格统一,与九泽槐安所差无几。

换了地方,蒋通睡不着。天气已寒,宫人为他披了厚外衣,移步房。房灯火通明,他握着卷却无心其上字句。他在等人。

在自己的宫殿还要防人耳目、借故无眠,蒋通觉得心里憋屈。

不一会,人到了。

待蒋通屏退左右,老太傅“噗通”一声跪下叩首:“今日晗儿太过无礼,还请王上宽恕!”

“岳丈快起!”蒋通赶忙起身扶人:“此前的事,都是我没能保护好晗儿。现在她情绪难免有些波动,岳丈切莫怪她。或许老天三番两次收回让我成为父亲的机会,是还没有完全信任我……哎,周将军如何了?”

“臣去看了,用了最好的药,医者说若能熬过高烧,命就能保下,只是往后恐怕再不能……”

“能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蒋通拍了拍任允的手臂,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一般,神情有些恍惚,许久才再次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王上,温鄙城并非一般莽夫。今日之事后,他恐怕会加快速度对余下忠良下手。”

蒋通觉得头疼,揉了揉睛明穴。他如何不知道温鄙城难对付?

此人看得清利益走向,又敢于当机立断,当年弑杀婴冬原主、转投九泽合谋就是例子。温鄙城是个有野心又够狠毒的人。此前他一直将九泽视为眼中钉,从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可这段时间,蒋通觉得他看自己的神色明显变了。

变得让人不寒而栗。

“今日之事,岳丈可知晓?”蒋通问:“若晗儿所见无误,难道那些刺杀者真的是温鄙城自己找来的吗?这样他才有机会降罪周将军!”

今日任晗几次将怀疑的矛头对准温鄙城,因此还被任允掌嘴。隔着车辇,蒋通将这些听得一清二楚。

“臣尚不知晓,但也难说不是。”任允皱紧眉头:“王上放心,臣定当竭力调查此事,保证王上完全!不过若真如王上所料,温鄙城此人必须尽快铲除。”

“四达多谢岳丈!可是婴冬势大,温鄙城又有众多拥护者,想要除掉他难于登天。”

“以我们现在的实力,确实无法与其正面抗衡啊。”老太傅说罢叹了口气:“况且婴冬成事,不只在于兵强马壮,还在于后起之秀林立。就算真的能除掉温鄙城,也只会让其群龙无首一阵,却难保其之后不能卷土重来。”

讲到此处任允停了下来,陷入思索。蒋通熟悉这个表情,瞅见后,连忙问:“岳丈可是想到了什么办法?”

“臣是想,若能离心婴冬,消耗其精锐,温鄙城之党羽未必难除。”任允转过身,眼神中迸射锐利:“王上认为,若能让温氏后裔征讨西南叛军,这样如何?”

“是好。让婴冬军东南两分,不能形成合力,自然是好。剿灭西南叛匪之事,我与岳丈也曾探讨过,”蒋通面露不解:“可是此前岳说眼下竟原才是新坤的主要对手。”

“即使现在,对整个新坤来说,竟原仍旧是头敌。但当时情形与现在又不同。当时新坤初生,根基不稳,其中任何人都无暇四顾。温鄙城狼子野心,但即使他想要尽占北陆,也需率先联和九泽与王上您一致对外。原本,温鄙城打算巩固势力、站稳脚跟后,先攻竟原,再图新坤内敌,最后解决诸叛军。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错判了王上您的分量!这三年王上励精图治,又在西部平叛中取得战果,已然真的具备执掌新坤的能力!这让温鄙城惴惴不安。同时,也让他看到剑指西南,蚕食个个叛军,再蓄积力量、步步为营,最终吞并竟原的可能性。”

“原来温鄙城的矛头转向了。”蒋通消化着任允给出的意思:“可是既然意识到好处,依照温鄙城的个性未必不会亲自征战。”

“不错!此计若想成,一来需要温鄙城在东部战场无法抽身;二来,还要让他对王上全然放心,愿意将婴冬军四散各地。”

“……岳丈的意思是?”

任允转向蒋通,再一次伏跪下去:“臣请死谏,一来请王上俯首与竟原合作,二来……将兵符全权交于温鄙城!”

“什么?!”

蒋通拍案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