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杀猪的汉子吹猪之时,院子里也早就有人烧起了开水,等吹完了猪,又用木棍给猪做了一遍全身按摩,便有青壮用瓢子舀了开水,哗的一声泼到猪身上。

遇到热水,原本还略显坚硬的猪毛就变得柔软起来,等整整一大锅的热水泼完,几个青壮便又各自拿起一块铁制的刮板开始刮猪毛。

刮刀在猪皮上“噌噌”作响,猪毛渐渐褪尽。

这些猪毛可是好东西。

大概从唐朝起,中原堂口就已经开始使用猪毛制作牙刷,只不过当时并没有牙刷这个名字,而是被称之为“咀嚼”。

杨少峰对于用猪毛做成牙刷这种事儿并没什么兴趣,但是对于把猪毛卖给大明的军队就很有兴趣——明军大量装备火炮,平时需要用刷子清理炮管,如果使用其他材料制作的刷子清理,刷子一旦有断裂或者残留,很容易就会影响到炮管的寿命,并且有一定的安全隐患,但是用猪毛制成的刷子就完全没这个顾虑,即便有猪毛断裂并留在炮管之中,下一次发射炮弹时的高温也能把猪毛烧成飞灰,完全没有什么隐患。

唯一的问题是这种用来清理炮管的猪毛刷子并不是随便猪身上哪个部位的猪毛都可以,必须使用坚硬的猪鬃毛才行,而一头猪只有颈部和背脊、部才会生长出这种五厘米左右的硬毛。

而且大明时期并没有引进的白皮猪,中原堂口本土特有的黑鬃猪生长周期比较慢,一头猪的出栏时间大概在两到三年左右,产量上会受到一定的限制。

但是问题不大。

还是那句话,还要什么自行车?

能把猪鬃成大明军队需要装备的刷子,让养猪的百姓在除了卖猪肉以外再多一条把猪鬃卖钱的路子,这就已经很好了。

万一因此而促进了大明的生猪养殖业发展呢?

心中打定主意,杨少峰便直接对跛五说道:“跛五哥,让人把那些猪毛都留下来,清洗干净,再让人做成军中那种用来清理火炮炮筒的刷子。”

“还有,待会儿大家吃完剩下的那些骨头也不要扔,让人拿去晒干磨碎了加到鸡饲料里。”

跛五整个人都麻了。

好家伙,把猪毛变成刷子,把吃剩下的骨头磨碎加到鸡饲料里,您老人家这是生怕有一丁点儿的浪费是吧?

正当跛五在心里暗自吐槽的时候,整头猪已经被刮得光溜溜的,杀猪的汉子拿了一把尖刀,开始“镟猪头”。

先用尖刀围着猪的脖子周围镟上一圈,然后再用厚背的砍刀把猪脖子砍断,一颗大大的,得有二十来斤的猪头就被镟了下来。

镟下来猪头,杀猪的汉子接着用尖刀把猪开膛破肚,把猪的心肝脾胃肾等等物件都掏出来,然后再顺着脊骨把整头猪劈为两半,按照不同的部位开始慢慢拆解。

整个过程快而不乱,烧水的烧水,拆猪的拆猪,清洗下水的清洗下水,一头猪很快就被分解开来,接下来就是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妇人们接手,开始切肉,洗肉,炼油,卤肉,炒肉。

唯一比较麻烦的是猪头,因为猪头部位褶皱太多,前面吹猪时又吹不到猪头上,只能先把猪头镟然后再用火烧,用烧红的铁筷子烙,用小刮板慢慢刮,最后还要由细心的妇人们再检查一遍,用手一点点儿的把猪头上残留的猪毛拔干净。

不小心不行,因为猪头是知县大老爷点名要的东西,是大老爷要吃的东西,要是不把猪毛处理干净,事后还不得被十里八乡的乡亲们戳着脊梁骨骂?

“瞧瞧,就是那个谁谁谁,也不知道是懒还是良心被狗给吃了,就连给大老爷处理猪头的时候都没处理干净。”

这种骂名注定要跟着自己一辈子,说不定还会影响到子孙后代,别说做人,就是做猪都做不安生。

直到处理得干干净净,确保没有残留的猪毛,杀猪的汉子才把整个猪头一劈两半,接着又把猪耳朵和猪舌头都拆解开,然后交给那些妇人们去卤制。

不多会儿的功夫,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儿就开始在空气中飘荡,随着时间流逝,这股香味儿也变得越来越浓。

被杨少峰派人喊来的八社十六闾的社长闾长们只是闻着这股子香味儿,口水便不争气的从眼角冒出。

肉香味儿!

哪怕是过年的时候都轻易闻不到的肉香味儿!

瞧着八社十六闾的社长、闾长们都是一副“能闻到肉香味儿就很知足”的模样,杨少峰忍不住笑着说道:“不是,本官见过眼泪从嘴角流出来的,还真就没见过像你们这样儿口水从眼角流出来的。”

刘庙村的社长刘三十二笑了笑,只是笑容里却带着几分苦涩:“大老爷说笑了,小的虚活三十有六,吃肉的次数加起来都不超过一巴掌,如今……”

说着说着,刘三十二便说不下去了。

西河村的社长王五七接过话茬:“不怕大老爷笑话,其实俺们这些人别说吃肉,就是能闻见肉味儿的时候都不多。”

随着王五七的话音落下,八社十六闾的社长、闾长们便陷入了沉默,院子里原本略显嘈杂的说笑声也渐渐小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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