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大明常务副皇帝朱标的到来,杨大知县还是十分欢迎的,毕竟除了他的两个蠢弟弟以外还带了足足一斤的小龙团,这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玩意儿。

看在一斤小龙团的面子上,杨大知县也不介意陪着朱副皇帝在宁阳县好好逛一逛。

“殿下看这里,这就是上次地龙翻身震裂的缝隙,如果不加以修补,只要一场大雨就能把这条缝隙冲成一个大裂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房倒屋塌。”

杨大知县指着一些墙上有裂缝的房屋,开始给朱副皇帝进行简谱:“但是咱们宁阳县又小又穷,人手也不太够用,既烧不出足用的砖瓦,也没有足用的人手来盖房子,所以也只能修修补补。”

朱标面色沉重的点头附和,心里却在想着宁阳县到底哪儿穷?是因为你们宁阳县的百姓还没有做到每家一间三进的青砖大院是吗?

不是,如果宁阳县每家每户都能住上三进的青砖大院,那你宁阳县岂不是人均地主老财?

正当朱副皇帝暗自腹诽时,杨大知县又指着远处正在拆屋的青壮说道:“殿下且看,那间房子就是因为地龙翻身被震出了大裂缝,所以不得不拆了重建。”

“想要把房子盖好,从打地基到最后完工,前前后后差不多得有三四个月的时间,差不多要忙活到来年开春才行。”

“所以百姓也难啊,不拆了重盖,房子有倒塌的风险,拆了重盖,就要耽误秋收,耽误入冬前犁地、耙地等农活,来年的收成也会受到影响。”

朱标看着几个青壮用一抱粗细的房梁当撞木,撞了好几次才彻底撞倒的泥坯墙,脑子里满是杨大知县那一句“有倒塌的风险”——踏马好几个人拿撞木撞好几次才能撞倒,这种墙会有倒塌的风险?

心里越想越是不爽,朱标忍不住说道:“姐夫,小弟是不太知道民间疾苦,可是小弟见识过将士们用撞木撞击城门。”

孤是不太聪明,可是姐夫你也不能拿孤当傻子啊。

听到朱标这么说,杨大知县当即就停止诉苦,呵呵讪笑两声后说道:“这不是最近没下雨么,若是下了雨,被雨水冲泡过,这墙可就没这么结实了。”

朱标已经不想再听杨大知县胡扯了。

百姓家的房屋是用泥坯砖不错,可是泥胚砖那玩意儿比青砖要大的多,横过来差不多得有一尺,再加上墙内墙外还要再抹一遍泥灰,最后这一堵墙差不多得一尺半厚,什么样儿的雨水能把这种墙冲垮?

或者说,除了极个别的情况以外,剩下有哪个老百姓在盖房子的时候不是把泥坯砖横着放的?

心里暗自吐槽几句,朱标干脆直接岔开话题,说道:“姐夫,小弟这次来宁阳县,其实是想问问你洪州的事儿。”

杨大知县微微一怔,问道:“洪州?莫非是在洪州设立盐田的事儿?”

朱标微微点头,“不错,就是在洪州设立盐田的事儿。我爹现在有些想不通,如果设立盐田,那洪州的百姓怎么算?是农户还是灶户?洪州的赋税又该怎么算?是课以盐税还是课以农税?”

杨大知县哈的笑了一声,没有直接回答朱标的问题,反而停下脚步,望着朱标问道:“那依殿下的意思呢?”

朱标也顿住脚步,皱眉道:“依小弟之见,若煮盐之利比种地更多一些,就该把洪州百姓设为盐户,以后自然也该课以盐税。若是煮盐之利不如耕种,那自然还是让洪州百姓以耕种为生比较好。”

杨大知县再次笑了笑,又继续问道:“那百姓为什么不能一边耕种一边煮盐?或者说,家里的男丁去耕种,女子抽时间煮盐,田税是田税,盐税是盐税,有谁规定不能一起收的?”

伸手指了指旁边的房屋,杨大知县又笑着说道:“这座屋子是王老歪家里的,他家三个男丁,有四十五亩口粮田,六亩菜田,养着几十只鸡鸭和一头猪,家里还有一间屋子专门在冬天培育蘑菇。”

“殿下觉得,等到三年的蠲免赋税之期过去,他家的蘑菇该怎么收税?鸡鸭该怎么收税?田地的赋税又该怎么收税?”

朱标嗯了一声,又继续问道:“那税率呢?姐夫你之前提到过可以在土地上执行累进税率,那其他的商税什么的是不是可以先分类,然后再执行累进税制?”

听到这儿,杨大知县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殿下,微臣所说的一切,都是基于宁阳县现在的情况来说的,而大明有一千多个县,涉及到的百姓更是有千万之众,宁阳县的情况,其实也未必就适用于整个大明。”

“像农田累进税率,还有殿下刚刚说的商税先分类再累进税率,这些都需要殿下自己去看,去想,臣可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能给殿下。”

听到杨大知县这么说,朱标便再次嗯了一声,随着杨大知县继续往前走去。

又往前走了一大截,朱标忽然又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姐夫,小弟最近总感觉很是迷茫,还望姐夫能帮小弟解惑。”

一听朱标说感觉迷茫,杨大知县顿时就来了兴趣。

本官是不是得先找点儿道具,然后等朱标说出来为什么迷茫的时候用道具配合着装一波,用话聊的手段,让朱标心服口服的说一声“大师,我悟了”?

正当杨大知县在心里胡乱琢磨的时候,朱标却开口说道:“小弟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有的士绅会拼命往自己家划拉土地,哪怕是逼死百姓也在乎不惜,可是又为什么有的士绅并不怎么在乎土地?”

“又为什么有的百姓宁愿卖掉自己的土地,甚至卖身为奴,也不愿意缴纳赋税?”

“还有这天底下的官老爷们,他们为什么就不能像姐夫你一样处处替百姓考虑?他们不是口口声声的说着要致君尧舜,要爱民如子的么?”

“……”

听着朱标脸色迷茫的说着这些问题,杨大知县忽然发现朱标不仅仅是大明的常务副皇帝,他还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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