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天下奇闻

我再看他的时候,忽然觉得这个人是那么可怜,不知为何,我当时那种激动的感觉一点点在消退,他的手为了阻挡我俩近一步靠近,不得不扶了一下我的双臂,我象触电了一样,突地往后退了一下,但是,可想而知,我丝毫也动不了,反而被人流反作用力一推,牢靠地贴在了他身上,他的那种特殊气味这是更加强烈了,我体会到了在海滩上他紧紧压在我身上的感觉。

他想离我远一点,可就是做不到。

小莉啊,你说,谁叫咱是女人哩,看到他那惊慌失措的样子,我一下子心又软了,不自觉地用手碰了一下他的手,我只觉得他的手的热乎乎的,颤抖的,不知怎么,好象他手上的热量一下子传导给我了,立刻,我的身上开始发热了。奇怪啊,我怎么可以有这种感觉呢?

而这时,我早已没了恐惧,没了气愤,一句话,我被那种热力给融化了,烫软了。

也许他能看出我此刻的表情,目光不再刻意地躲闪我了:“对不起,”一个男中音在我耳边轻轻响起,它是怯生生的,颤巍巍的,这一声音一下子击倒了我,对他的恨在这一声中全部烟消云散了。

我抬头正视了一下他,这是个很标准的男子汉形象,大眼睛,方嘴,高鼻梁,个头比我高半个头,穿着一件蓝司林布上衣,衣服里面还衬着一件白色的棉线背心。因为车上的人还很挤,他的手又把了我一下,瞬间,我浑身升起一种暖洪洪的感觉,我感到非常舒适。可当时,我又为自己的转变得这么快感到不解,你这是怎么了,你应该痛骂他一顿才是,你应该把他扭送到派出所才是,可,我呢,此时早已没了那种想法,那念头,我这时竟象在海滩上一样,被他俘虏了,这次不是被他强廹的,被他威赫的,我没有了恐慌,更没有了那种极欲挣扎解脱的愤怒,而是象一块冰似的在被逐渐地,温和地融化了,乖乖地、顺从地任由他摆布。

他的手轻柔地扶住我,以免我站立不稳,在我耳边低语:““你有时间吗,我想找个地方和你谈谈,”

我没作声,我知道我有的是时间,今天休息,在家无聊,想随便出来逛逛。

他见我不作声,知道是默许了,这时,那两人个终于没打起来,因为一个人到站了,嘴犹自愤愤不平地骂着,下车走了。

车上才算平静了一些,又上了一些人。下一站我也到了,就往车门那儿挤。他帮助我,用手,正确地说,是用手背,轻轻地推着我,我又感到一丝暖意。

到站了,我们来到路边的中山花园的一个比较静的地方,谈了很长时间。

他诚恳地向我道歉,我一直没作声,他好象也不是一个健谈的人,有时,这种谈话陷入僵局,他不说话了,只听周围的喧闹声很是震人,有个小男孩挣脱了妈妈的手,跑到我们俩中间,奇怪地,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他,然后又怀疑似的瞅了瞅我,听得他妈妈在叫,应了一声,踮儿踮儿地跑了。

半天 ,他说:“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吗?

“我给你留个地址,你愿意,就来找我,没关系,你如果觉得把我送到派出所更好,更遂了你的意,也可以,我可以跟你走。怎么样?“

他这是在将我的军?我无言以对,只有抱之微微一笑。

“怎么,你俩还谈上恋爱了不成!“

杨胡莉嘴张得大大的,半天没合上,“这可是天下少有的事,强奸犯…….”她也知道好歹,赶忙自己捂住了嘴,改口说:“你们两个这样了,到头来还能好上?”

老曲大姐羞涩地低头不语。

杨胡莉在她肩上猛击一掌,“哈,有你的,敢情你现在每天神神秘秘地不知到哪儿去了,就是和他约会去了,你妈前天还问我哩,说你大姐这一个多月,干什么都象掉魂儿了似的,在家坐不住,就想往外跑,你是去找他了啊?”

老曲大姐依然笑而不答。

“好,”杨胡莉大声说,“你这是创造了天下第一大奇迹!”

她站起身来,大声说:“赶明儿,我要是有能力写,一定把你这一‘先进事迹’好松儿在报上飘扬飘扬!”

她复又回过身来探询地问老曲大姐:“那你们现在发展得怎么样了,天天约会吗?“

她虽然是个小孩子,但从道听途说地也懂得了一些词儿。

老曲大姐羞答答的点点头。

杨胡莉非常兴趣,她上前摇动着老曲大姐的胳膊:“坦白交待,都约会了几次,见面都干什么了?”

老曲大姐推开她:“小姑娘家,不害羞,问那么些干嘛!”

“不嘛,不嘛,”杨胡莉依旧缠着老曲大姐,“说,快说嘛!”

“其实,也没约会过几次,只不过是有这么种感觉,一旦见不着面心就闹得慌,你说这就叫有了感情吗?”

“奇怪,这话你怎么能问我,”杨胡莉不明白地说,因为她毕竟年纪小,涉世不深,对这种事无法理解,但少女对男女之间的情感还是充满了无限的向往的,好奇心很强,同学之间,伙伴之间,无论谁有了这方面的事,她们都极其愿意打破沙锅问到底,探个究竟。

“我叫崔大康,是机床二分厂的,钳工,二级,工资三十八块六,标准的老“二鼻子”(二级工),从五八年到现在,没长一分钱,特长没别的,好钓鱼。”

他自我介绍。

可老曲大姐在心里立刻有了一种反应:好钓鱼?是不是经常那个……“

他好象一下子就看透了老曲大姐的心:“不过,你千万别误会,我不是个流氓,这个你不相信可以到我们厂,我们车间去打听,我崔大康是个什么样的人。“

崔大康向后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那时他们正坐在红山公园里的一个长椅上,彼此之间没象有些恋人那样紧紧地偎依在一起,稍稍离开点距离。

“我虽然不是什么先进分子,可是也决不是落后分子,这么说吧,中的中儿,不上不下,中间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