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别苑,竺缙锋一大早脸色就十分难看,他搞不懂,不就一个刚进府没几天的小丫鬟么,用得着凤凌羽亲自跑一趟终结阁?

原本,他以为凤凌羽是看上那丫鬟了,所以才会提出那样的条件,以期能保护好笙儿,但是,凭他这一天一夜细微地观察得出结果,又好像不是……

一个将对方当成心上人的男人,在看她时,眼睛不应该是清冷无温的,这一点,他自己很清楚,可他发现凤凌羽在看那丫头时,一双寒眸几乎没任何变化,就跟看其他人时一样,无波无澜,清冷无杂。【全字阅读】

但若说他对那丫头没有任何意思,又怎么解释他从来不做没目的的事情?

目的?

目的!

这个词让竺缙锋沉郁了半天的脸色终于露出一丝光亮来,他怎么就忘了凤凌羽从来不做没目的事情这个性子呢!

苏璃沫说他们的相遇是凤凌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促成的,这样的相见本就是一个不寻常的开始。

凤凌羽一定是想从那丫头身上得到什么,所以才想将她留在身边,才想方设法要救她。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想通了,竺缙锋的脸色犹如暴雨后的天空,露出丝丝明媚的光线来,招呼下人给他备马,出门继续找苏璃沫去。

他就觉得奇了怪了,他们都悄悄把整个邬都给翻了个遍,所有的客栈,无论大小,全都逐一排查过,可就是没有发现那小丫头的踪影,难道她还能上天不成?

不出半个时辰的时间,金嬷嬷就脸色苍白地从黑堂出来了。

所谓黑堂,就是一间很黑很黑,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小房间,被带里这间屋子里的人,不知道会在里面碰到什么活的,死的,湿的,滑的,腻的……等各种各样的你摸得到,看不到的玩意儿,自个儿吓个半死,还得回答从魔音房里传过来的问题,那简直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折磨。

坐上自个儿的马车上后,金嬷嬷都还没有从黑堂的折磨中回过神来,惊魂失魄地哆嗦了许久,才吩咐车夫赶车。

凤凌羽沉着一张脸从魔音房里出来,一眼瞥见方尚霂端着食盘候在门口,“你没事儿做了?”

原以为能从金嬷嬷的口里探得到点儿什么,结果还是白跑了这么一趟。

自他开口说出第一个字时,方尚霂就感觉到他的心情比之刚才更不爽了……

于是转手立刻把食盘递给一旁的下人,舔着笑脸迎向他,“少主可有吩咐?”

开玩笑,少主这会儿的心情,他哪怕软磨硬泡让少主用膳?

凤凌羽迈步往楼下走,“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接苏府的单。”

方尚霂立刻点头,“是!”然后又巴巴地跟在他后边儿,“少主,现在再快马赶回城里,也要一个多时辰,膳食早已准备好了,你……”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前面的脚步已经停下了,再一定睛,发现是右使林至来了。

凤凌羽驻足,看他会说什么。

“少主,老阁主吩咐了,一定要让你用完餐后再回去。”林至一进来也感觉到那种寒气了,但还是硬着头皮,把阁主的话带到。

凤凌羽低头静静地理了理身上微微褶起的衣服,斜眸朝他扫去,“如果我不吃,你们是不是打算动手让我吃?”

“嘿嘿……”林至的性格比方尚霂要活络一些,他马上扬起嘻哈的笑脸,“少主,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我们哪敢跟你动手,不过,老阁主昨天从药谷回来后,也一直没有用膳,他说,你吃,他就吃。”

言下之意便是,你不吃,他便不吃。

方尚霂和林至是终结阁老阁主尉迟雄经过千挑万选,给凤凌羽选出来的左膀右臂,以后扶持并帮他一起打理终结阁。

经过半年的相处,他俩对凤凌羽冷淡的性子多少都有点儿了解,别的人拿他没有办法,只有老阁主的话,他还能听上几分。

凤凌羽挑高眉梢,斜眼冷冷看着林至,半晌,扯动薄唇,“去膳厅。”

并不是凤凌羽怕了老爷子,而是老爷子的性格就跟顽童一般,一旦闹起来,凤凌羽就觉得无比头痛……

金嬷嬷面如土灰似的走进大厅,于佳枝早已坐在首座上等着她,一见她进来,马上问道:“下完单了?他们接了吗?”

“夫人!”金嬷嬷“扑通”一下,曲膝在她面前跪下,“奴婢有负夫人重望,未能完成夫人交待的事情,请夫人责罚。”

于佳枝见她跪下时,心里大概就已经明白事情办砸了,顿时恼怒地抓起身手边的茶碗,朝金嬷嬷身上砸了过去,“我养你们这群饭桶干什么?关键时刻,没有一个可以为我分忧解难!滚!都给我滚出去!”

大厅里其它的丫鬟马上怯怯懦懦地福身行个礼,匆匆退下。

金嬷嬷却是怎么也不敢随她们一起退下,茶碗自她的身上滚落,掉在地上,摔成几片,她身上的衣服被湿了一大片,有些茶叶,还沾在她的身上,幸好茶水不是很烫,否则非起泡不可。

“夫人,终结阁知道奴婢并非真正的买主,连下单的机会都未曾给奴婢留下。”颤颤巍巍的,还是把她在终结阁地经过总结成一句话,说了出来。

于佳枝疲惫地捏捏眉心,横眼扫来,“终结阁要我亲自上门?”

金嬷嬷十分清楚她的性格,不敢妄加揣测,“终结楼并没有明说,只是在下单的第一关,奴婢就被告知,终结阁不接受代理买凶。”

“你个蠢货!”若不是隔得太远,于佳枝应该就一脚踹过去了,“你不会告诉他,你就真正的买主?”

金嬷嬷委屈冤枉,“奴婢是这么跟他说的,可他仿佛对我们的事儿很了解一样,一下子就戳破奴婢的谎言了。”

于佳枝气得脑仁儿疼,闭着眼睛,伸手轻按脑门,忽的,又把眼睛张开,惊疑地看着金嬷嬷,“你说什么?他仿佛对我们的事儿很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