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雅的面容上透着丝丝心疼,温润如玉的双眼里,盈满深深的关切之情,看向她受伤的双脚,却又好像隐隐透着一股焦急之意。

苏璃沫不动声色地将他的一切表情纳入眼中,心里不禁觉得纳闷,他的表情看起来似乎不像是假的,但这样的表情好像又有些夸张怪异。

一切关心的神色,她都能理解,可是,这焦急之色又是什么意思?

珀色的瞳仁儿若有所思的转动着,片刻后,只见她的眉宇间悄然释放出一丝儿恍然,伸手端起丫鬟刚放到手边的茶盏,轻轻啜了两口,合上茶盖时,才转头看向他,像是忘了他前面的问话一样,轻声反问:“你今个儿怎么有空来看我了?”

章风澈正一心焦急地等着她的答案,没想到苏璃沫居然给他来个不答反问,弄得他都有点儿措手不及地愣了一下,在她平静的注视下,局促不安地移开自己的视线,“听说你回苏府了,我早就想过来看看你的,只是这段时间翰林院事情比较多,抽不出时间来,所以才一直拖到今天。”

他的应急反应能力还可以,这是苏璃沫目睹他从慌乱中镇定下来,又瞬间组织出语言来回复她后给出的评价。

“呵呵,”苏璃沫突然轻声笑了起来,淡淡的笑声让坐在对面的章风澈莫名有种背脊发凉的感觉,不明所以的朝她看过来,“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还以为你不会再来看我了呢,毕竟上次分开时,你说过的话,你的态度,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呢。”微微扬起的唇角,似是带着一缕儿嘲讽,但细看之下,又只有挑不毛病礼貌微笑。

章风澈面露尴尬,手握虚拳放在唇边干咳了两声,悻悻而言,“小沫,上次的事情,你怎么……怎么还记得,那天,我只是心情不大好,我说过什么话,你也别放在心上。”

苏璃沫的唇边儿,扯起一抹犹如远处天际虚无缥缈的云彩般的微笑,她不言不语,只那么淡淡而笑。

“好了,那天的事情,是我的不对,我向你道歉!你也不要再记在心上了,好不好?”章风澈低声下气地对她示好。

他现在这个样子,与那日在苏府后门的小巷子里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可相差太远了。

一个男人,前后态度相差甚远,除去他真心悔过之外,就只有所图谋了。

有所图谋?

苏璃沫不觉又将思绪飘到于佳枝的身上了,如果章风澈真是于佳枝的人,他这前后的态度变化,倒也就不难理解了。

“没事儿,”她漫不经心地应着,“我的心也不大,只记着该记的,其它的事情,根本就走不进我的心。”

章风澈大约是误解了什么,十分动容地朝她唤了一声,“小沫……”

对上他灼灼的目光,苏璃沫完全有理由相信,若不是自己带有警告的目光一直在盯着他,他有可能已经冲过来拥抱她了……

他该不会以为,她这句话的意思是,她只记得他的好,而忘了他们之间的不愉快的意思吧?

若真是这样的话,苏璃沫只能对这男人神一般的自信感到无言以对了……

她的淡漠,让章风澈的动容无法持续太长时间,少顷,便听到他又将话题扯到昨晚的事情上了,“小沫,到底是谁想杀你?你怎么会去逃命?”

“你有没有见到追杀你的那些人?他们长什么模样的?”关心的口吻,一口气连着问出了好几个问题。

事情到了这一步,再将话题硬生生扯开,似乎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好在这回,苏璃沫也没想再将话题扯开了,心中的某些猜测,基本已经得到证实,便也没必要再继续跟他绕了。

“当初,你一听到我被苏夫人带回苏府,便匆匆赶来了,难道……”她意有所指的止住了自己的话。

章风澈生般清秀的面容稍稍一愣,眨眼又看到他很激动地跳起来,“你说是苏夫人?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吼了两嗓子后,才看到苏璃沫疑惑的目光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讪讪地笑了笑,“不是,我想你应该是误会苏夫人了,她可是你的母亲啊!她怎么会杀你?”

“既然她不会杀我,当初你又何必那么火急火燎地往苏府赶?”苏璃沫风轻云淡地堵了他一句。

章风澈拿起一直被置放在一旁的茶盏,质彬彬地喝了两三口,同时,借着这个机会,平复下自己稍显激动的情绪。

再次开口时,便明显地发现,他的态度已经平静下来了,“小沫,你误会了,那天我之所以匆匆忙忙往苏府赶去,并不是担心苏夫人会对你有什么不利,而是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我……我想赶过来跟你见一面的。”

嗯?

苏璃沫愣住了,那个破旧的小院,半矮的围墙,纵使是个半大的孩子,也能翻墙入院,他一个大男人,虽说长得生了点儿,但不至于连个矮墙都翻不了吧?

呸!

瞧她这什么思想,翻什么墙啊,他来敲门做客,凭他们之前的交情,原主难道还会将他拒之门外不成?

章风澈大概是看出了苏璃沫心里在的困惑,扯扯唇,又缓缓说道:“你大概不知道吧?自从你搬到那个小院去住了以后,小院的周围就被一堵人墙给包围了,我去了好几次,都被拦在小院的丈许之外,根本无法靠近,而你,却从来不曾从里面出来过。”

“后来实在没辙了,我才让荷花去试试,没想到,她居然很顺利就能进入到你的小院,从那以后,我就明白了,你的小院,只有女的能进去,男的连靠近都不行。”

荷花?

苏璃沫的脑子里自动浮现出一个孕妇的形象来,她具体的容貌,已经不记得了,不过,对她高分贝的声音,倒是记忆犹新,想着想着,她不禁插了一句嘴,“所以你就让你的荷花给我送来了允诺?”

说实话,那份允诺的内容,她基本已经不记得了,只是依稀记得,那上面的意思就是让她把男人转让出去的,将正室之位让于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