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林回到茶室的时候已近天黑,夏南栀还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听到门响,她向猫一样机警的盯着那个方向。

神色紧张直到邱林出现,蜡黄的脸就变成了有些羞赧的笑。

“今天够晚的。”她的声音比以往的要透澈,有一种女孩儿的稚嫩,和着她的年龄极为不符合。

邱林也回她一笑,白色的工作服还穿在身上,这会儿才想起脱下,“嗯。。。碰到个为情所困的小男孩儿。”

“为情所困?小男孩儿?”夏南栀靠近邱林,想伸手接他脱下来的工作服,但想想又觉得不妥,手刚抬起就顿在了那儿,不着痕迹的缩回来。她理了理头发偷眼瞧着邱林,还好他并没有发现。

邱林脸上始终挂着一抹笑,语音温和,“嗯,喜欢同类的男孩儿。”

“喜欢同类的男孩儿?”夏南栀愣了几秒后有些迟疑的再次重复了一遍,又看去邱林:“那是什么样?”

“哦,我说得可够多的了。”

“哦!对不起,我忘了。不好意思。”夏南栀急忙跟在邱林身后道歉。

“不会。”

俩人往茶室的露台走去,邱林是端坐在蒲团喝着夏南栀煮的茶,夏南栀侧过身正对着院子,脸上还挂着些不自然。

“让你等这么久,自己就只在这院子里转圈儿不闷吗?”邱林问。

“不闷啊,我喜欢。”夏南栀脱口而出,又突然意识到,他怎么知道自己是一直在院子里来着,转眼看了看诊室,突的脸又是一红。

夏南栀看到邱林的白大褂被他随意的放在一旁,看了看门厅的衣架便想着去帮他挂起来。邱林抬手的瞬间一个光亮的点就从眼前划过,他衬衫的那枚精致的水晶袖扣掉了出去。夏南栀赶忙的寻着亮点的几个方向去找,砂砾顽石兼草木,也并不好寻。

“好好的怎么会一下子就掉了呢?”夏南栀望着院里的水池犯难,这要是掉了进去,可就难找了。

“可能是刚才和那个孩子打斗的时候被他抓松了。”

“打架?你们打起来了?”夏南栀有些震惊,一个医生怎么可以和自己的患者打起来呢?特别是心理医生。“怎么会打起来呢?这样的话,不是会很麻烦吗?”

“嗯。。。”邱林望着她紧张的小脸不住的撇嘴,似笑非笑的点头,“那小子是非暴力不合作。”

“真的吗?”夏南栀又是一震,眼珠子瞪得老大。

哈哈哈哈

“你这小脑瓜儿,是一点儿都不转吗?”邱林笑得很开心的样子,拍了拍夏南栀的头,“怎么会?!”

“呼。。。你吓我一跳,我以为你们真的打起来了。”

“只是用了点儿不合规矩的技巧罢了。”

“那会怎么样?”

“效果不错。”

“那他,会不会举报你什么的啊?你自己都知道是不合规矩的,你当时就不怕他会说你是滥用武力什么。。。”

“呵,这点儿识人的本事我还是有的吧。而且,不是你想得那样,是疗愈的一种手段技巧罢了,不用担心。”邱林反过来安慰她道。

“那你没事就好。”

夏南栀又转头去寻那枚袖扣,邱林摆手示意:“别找了。不过一颗扣子。再配一颗好了。”

她不依,又寻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见,邱林硬是拽着她坐回了茶室。

“刚才,你说的那个男孩儿?你拽着他去打斗,是为了让他发泄不满吗?”

“嗯,你说对了一点。”

“还有呢?”夏南栀听了他说的话,更来了兴致。

“不是去打斗,是去发散他的愤懑,只要是在安全无害的前提下,无可无不可。看似是兵行险着,倒也可以一试。特别是在这小子还不服气的前提下,找到一个让他可以信服的突破口需要的是可不得单单是技巧。”

“你把他当成了你的朋友,而不是普通的病患。”

“心理医生很难和患者做朋友,甚至说,是完全杜绝的,可以说是禁忌。”

“那为什么?”夏南栀有些不自在的微微晃动了一下身体,眼色尴尬。

“可能是突然的叛逆吧。”邱林冲着夏南栀粲然一笑。

我也是吗?夏南栀心下落失,我又算不得什么有趣的病人,我自然也不是你的朋友。突然觉得自己在这儿好多余,如果可以,现在真想马上消失。

“看来你用对了方法。”她的声音也跟着心境一样的低落起来。

“不,是他自己敞开了而已。”

“他是不是很压抑?”夏南栀一副颇有见地的轻声说着,但仍然低垂着脑袋,盯着眼前的那一块草坪。

“是。”邱林有问有答。

“被压抑的情感,是很痛苦了。”她又果断的笃定。

“是**。”

夏南栀猛然抬起了头,愣着两只眼睛如痴如呆的坐在那儿。嘴唇微张着,半天说不出一字,口舌干燥似的咽了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