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源溪镇(17)(第2/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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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对,有些人十八岁已经死了,九十八岁才入土。
“我本是无心无意看着他沉到水底下去。”
“好像我一直无心无意,”
“等长大了,我才明白我有多么离不开他。”
“小时候他一直抱着我睡,长大了我也想要抱着他睡。”
“大门外田地四四方方,没一块是我的。”
“我吃的喝的,玩的谁的,全不是我的。”
“人们出大门跟着笑,我出大门也跟着笑,人们回家接着笑,我回家偷偷的哭。”
“天塌了,地陷了,房子没了,田地没了。”
“我本来就什么都没了,他还不要我。”
兰花指翘起来,枯树皮一样的手指就好像大海外那些一点点的波光。
波光什么都看不见,原本红红的日头都跑了。
“他们怕我吗?”
“我这种人,只愁命短,身后零零散散。”
“一把破剑,一个酒壶,一头驴子。”
“那天晚上,没有阴天,天上有月光,对岸有灯火。”
“我特别高兴,他第一次亲自来找我。”
“稻苗得插,秧子得扯,我什么都没干。”
“田枯了一天,可能那年我们家真的就没什么吃的了。”
“我都不管,没吃的就饿死,没喝的就渴死,没衣裳就冻死,没冰块就热死。”
“我嫌命长。”
“他嫌命短。”
“他....他骂我,他操起石头,狠狠的就往我头上砸。”
“他把我推下大河里去了。”
“大河水浑啊,好浑。”
“我看不清他的眼睛,我看不清我掉在哪里了。”
“我十八岁的那年,他要成亲了,我要死了。”
“你说可惜不可惜?嫁给他的不是我,而是邻村一个女子。”
“我见过那个女子,真温柔.....比我还要温柔。”
“她的双眼真好看.....尊者,和你女儿的双眼一样好看。”
绝道人声音尖细细的,如若不是仔细听,倒像是个哀泣悲伤的女子。
女子为了他昏黄的姿色,他是个不知道为了谁,自卑自弃的女子。
他是个自卑自弃的新娘子。
陶白白拎着酒葫芦,是她那个已经在后院桃花树下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酒葫芦。
已经快烂掉了,葫芦底下一滴滴的漏着她灌满的烈酒。
她得喝点酒,不喝点酒不行。
酒壮怂人胆,酒烈莽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