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内官明显是害怕了,可是他忍着颤抖的双腿,就算是两手撑着也要撑在郝鹿面前。

郝鹿面无表情,他抬起手来轻轻的将小内官往一旁推了推。

郝鹿刚出门那一刻,他听清楚了一声好似咬碎了牙齿般的声音,他回过头去,就瞧着小内官两手正扒着门框,整个人都瘫倒在了一边。

然后他转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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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宫女小的认识。”郝鹿还是一副憨厚老实的脸,却也偷奸耍滑的躺在墙后跟的阴影里的一块干净处,想躲了顶头正盛的太阳。

“那个小内官和两个宫娥应该都是太后宫中的人,看起来应该是有个宫娥是小内官的对食......”

忽然,郝鹿抬起手来,不知道何时拾起的那本话本,面皮上还带着犯这馊臭气息的乳白色液体。

“别说。”郝鹿压着嗓子,声音里带了一丝困倦。

缇骑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看起来他正好是说道了兴致头上。

郝鹿也看出来了缇骑那副欲语还休的模样,抬手将提前头顶的帽檐朝下面压了压:“好歹邮了些偷懒的机会,昨个你当朋友的夜差一宿没睡,还不趁着现在歇会儿?”

缇骑一听这话,冷汗一瞬间就从浑身上下的皮子下面冒了出来,他连忙单膝跪地:“大人......”

“都说了,别说。”那套说词缇骑还没说出口来,郝鹿确实不耐烦的一摆手。

“本官不说,你不说,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军棍什么的.....可以暂且记到你那个兄弟的账上......”

“小的多谢大人开恩!”缇骑顿时满脸欢喜,差些就朝着郝鹿磕头了。

“不过该责骂的话本官私底下还是要骂的,皇宫禁地,身为当夜值守的差人,却谁都不说一声的找人顶替,万一出了差漏,本官也扛不住,这雷,当然得砸在你们头上。”

“倒是说皇上一震怒,抄了你家三族,那就不算是本官的过错了。”

喜还没欢喜个半个时辰,就好像是寒冬腊月往身上浇了一大桶冷水一样,缇骑顿时觉得后脊梁骨都在发冷。

“唉,偷懒偷懒。”看缇骑那后怕的模样,郝鹿也知道自己的话说到点子上了,他翻了翻身子,屁股冲着那个缇骑,一手还翻开了满是馊臭气息的话本。

打开话本当页第一下,郝鹿还是没忍住,不小心放了一个屁。

当然,放屁之后,这了老实本分,儒雅随和的人一副浑身舒坦的表情,小眼睛一眯着,更像是打瞌睡了。

“都投到那人间皇帝的宫中是也!”

“罢了,忽闻身后一声惊叫,竟瞧得有一牛身马头之妖精横冲直撞,说过之处狼藉遍地,那个瓷碗,这个纸钱,还有偷摸带下来陪葬的银环玉珏,更有甚是年轻女鬼魂,身束彩丝,腰缠貂裘,黑白一片的鬼魂里竟真是有那么出彩的一个!”

“偏偏这牛身马头之妖精,彩色鬼富贵鬼不撞,倒是冲着衣着破烂骨瘦嶙峋的老鬼小鬼们去了。”

“这老鬼小鬼哪个不是骨瘦如柴,仿佛生前皆为饿死,哪里堪得住这大妖精横冲直撞?纷纷摔出奈何桥上,摔落血河中罢了!”

“老太妃被这一遭看的是心惊胆颤,两手死扒着轿子扶把儿,一双眸子闭得死死的,就听着耳边一阵惨叫,却还有些许调笑声。”

“老太妃莫慌,老太妃莫慌。”

“鬼卒笑嘻嘻的,看不出一丝慌张。”

“这只是阎罗大王从凡间招来的一个小妖精罢了,专撞那厉鬼下血河中受苦赎罪去!”

“列位看官,谁知那鬼卒乃是何年生何年死?奈何桥上冤魂厉鬼成百上千,却到了鬼卒嘴巴里,左一排衣衫褴褛,右一串流光溢彩,真成了左一排厉鬼,右一串善人!”

“老太妃这才就安息缓神,长舒一息。”

“可怜那今年个往宫里丢去的孽人太多了罢,也不晓得人间是否在打仗,近两年死人属实翻了一倍又一倍。”

“往后若是没了老太妃这种生意,俺们都得跑人间和西北风去了!”

“那鬼卒越说越来劲,上下两嘴唇巴拉巴拉嘚瑟个没完,可老太妃却越听越心惊,不是闺阁里藏着的良家小妹,老太妃还是听得出那所以然来。”

“竟有那倔强的人儿,可爱死了,死去来地府不好好的打点上下,愣是要充着强项令,跟阎罗大王面前横去,还扯着嗓子却说本是人间王爷,同是王字,凭甚么要跪阎罗大王?惹得阎罗大王一震大怒,啪啪两巴掌扇到皇宫里去了,还说老他生生世世做一个冤死鬼,离不开人间皇宫那腌臜地方。”

“鬼卒吊儿郎当的,还颇为自得的说着这些见不着人的事儿,老太妃全当心静不闻,好似那女尼坐禅,焚香诵经,虔诚敬佛。”

“鬼卒没了应和,再说多少事儿也只是无趣,脱了那奈何桥上的可怜地儿,也过了酆都那不大不小的漆黑大门,老太妃还是那副心静的模样。”

“太妃信佛?”

“鬼卒自觉没趣,还是扯着老太妃要唠上一些。”

“自是时常诵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