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跑了很久,两匹马跑得气喘吁吁,接连不断地打着响鼻,它们的浑身都汗湿了。跑出了山坳后,树桩这才吆停了马车。我们从马车上跳下来,看到这是已经是山外,星光垂旷野,万籁俱寂。

我终于忍不住了,就问树桩:“为什么要跑?”

树桩说:“能不跑吗?跑得慢,你就死了。”

我问:“村子里有鬼?”

树桩说:“村子里没鬼,但是有瘟疫。你看到的那些死尸,都是中了瘟疫死的。”

我问:“啥叫个瘟疫?”

树桩说:“瘟疫就是一种毒气,这种毒气很厉害,吸一口就会死。”

我又问:“那现在没毒气了?”

树桩说:“毒气只在山坳里有,平原上没有。”

想到刚才的经历,我突然毛骨悚然,我走进了那座村庄,看到了那些死尸,肯定也吸了一口毒气,那么我就要快死了。一想到死,我就浑身瘫软了,我坐在地上大哭:“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树桩踢了我一脚:“起来,你他妈的要死的话,早就死硬了,还能活到现在?”

我站起来,疑惑地望着树桩:“你不是说吸一口毒气就会死?我肯定吸了很多口。”

树桩说:“毒气肯定散了,要不散的话,你连村子都走不出。”

这天晚上,我们只能睡在旷野里,找了一块背风的悬崖下,点了一堆篝火,围着篝火取暖睡觉。树桩给马倒了草料,马在篝火旁津津有味地吃着。

夜晚的旷野非常恐怖,能够听到时远时近的猫头鹰的叫声,还有不知道什么动物跑过的沙沙的脚步声。我憋了很久的大便,终于快要憋不住了,我说:“我想拉屎。”

树桩说:“拉屎去一边拉去。”

我说:“我害怕,谁跟我一块去。”

没有人说话,翠儿操起一根木棍说:“我陪你去。”

我走出了篝火圈外,树桩在身后喊:“到下风处走,拉在上风处,能把老子熏死。”

我又翻身走向下风处,翠儿跟在我的身后。我们走出了几十米远,才停下来。

我解开裤带蹲下去,翠儿也蹲在我的对面,她问:“你知道他把钱藏在哪里?”

我说:“我不知道。”

翠儿说:“每天偷钱,每天偷钱,银元票子应该有一大堆了,他要是带在身上,那么大一堆,我们能够看到的,可是,我们看不到,就说明钱没有带在身上。”

我问:“他不带在身上,还能藏在哪里?”

翠儿说:“是啊,会藏在哪里呢?”

我拉完屎,自作聪明地说:“肯定是埋在什么地方了?我们回去刨出来。”

翠儿说:“不可能,天天埋,以后就要天天取。再说埋了后还不一定能够找出来。我们一路南下,这些地方以后再不回来了,又怎么取?”

我说:“那会在哪里?”

翠儿说:“我也不知道。”

我说:“那就是藏在他的衣服里。”

翠儿说:“你知道一枚银元有多重?一堆银元有多重?他要把那么多银元装在身上,还怎么走路?”

我说:“那你说会在哪里?”

我刚刚说完,远处传来了野狼的嚎叫声,声音低沉而恐怖,我一听到狼叫声,就浑身哆嗦,想起了刚被拐卖出来的那一个夜晚的情景。

翠儿拉着我走向篝火边,他在我耳边低声说:“好好留意他把钱藏在哪里?”

回到篝火边,时间不长,我就想睡觉了,看到别人也在打瞌睡。树桩说:“谁半夜起来,就给火堆上加点干柴,别让火熄灭了。”然后,树桩就躺倒睡着了。旷野上别的没有,柴禾多得是,在地上随便一扒拉,就是一把干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