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最后一个出来的程立雪抱着外套走出会场,齐光关上休息室,和工作人员交代了几句,在空旷的走廊里走着。

场馆外面有隐隐约约的吵嚷声,普通的观众们都离场了,还堵在外面的都是比较狂热的战队粉丝,隔着场馆的玻璃,声音传进来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大了。

齐光微微笑着,将碎发刮向耳后,想着最后几天待在武汉,也不用参加总决赛,要不要集体休个假带队员们休息。

玻璃门外的灯牌一下子点亮了齐光的目光,顺着如同点点星光的闪烁,她看见了霜天的牌子被粉丝们举在手里,环绕着那几个走向霜天战队车辆的少年们。

这是第一次没有什么伤感的战败。

辛苦了整整一个夏天,他们很累了。

众星捧月,可能被怀疑,永远没有被遗忘。

齐光和这群人之间的缘分仅仅只是从一个夏天开始而已,七月的某一天,醉酒的她误打误撞闯进的,是一个完整的故事。

她知道他们原来大部分来自的那个战队,TeaFT,她虽然没有亲眼见过,错过他们最华彩的从前,但是看着窗外一片红色灼目的灯牌,就能想到,那一年的少年们背后是红色荆棘,他们在LPL的赛场上纵横捭阖、只手狂澜。

齐光想起了以前看到的一句话,改一下放在心里,就是她此时此刻全部的想法了。

如果奇迹有颜色,那么一定是红色。

走到场馆外面的时候,齐光看到了背着灯光人群的阴影处,站着苏正则。

没有人注意到她,她侧着身体站在风口里,齐肩的头发在风中有些乱了,穿着苏灵均那明显大了几码的队服外套,背过身用手护着艰难地点了手里的烟。

齐光赶紧躬身穿过人群,小步跑过去,来到了苏正则的身边。

苏正则看到齐光以后有些诧异:“你怎么过来了?”

“老板,少抽点对身体好。”齐光轻声提醒。

苏正则默默地听她说话,听完就低垂下眼帘,将烟顺着肺缓缓呼吸一遍,感觉到身体里面也慢慢地凉下去。

“你先上车吧,风口冷。”苏正则说。

夜色中,苏正则今天没有怎么化妆,白日间冰冷高傲的盔甲全部卸下后,齐光的眼里,华光散去,盔甲里的苏正则看上去有些苍白,眉眼冷淡,耳边的毫无修饰的齐肩短发,又显现出当日那样的少年感来。

他们生活上万事依靠的老板,今年也不过二十三岁。

“没事,我陪你。”齐光说。

苏正则不禁莞尔,淡淡地望着齐光的脸。

在风口烈烈的秋风中,齐光的长发泼洒在她的肩背上,露出成熟女性洁白的后颈。

“穿我的外套吧,你是女生,不要冻着。”苏正则轻声说,伸出手指,摸索上领口间的拉链。

“老板你又说傻话了,”齐光指了指手里的挎包,慢慢把自己包里的外套拖出来,“你也是女生啊,我有自己的外套,你也要自己保暖啊。”

领口间的手指顿在那里,苏正则有些沉默。

齐光看着老板的手轻轻垂了下去,那双充满凉意的眼睛,在深秋的夜里,一次又一次地结上了薄霜。

在钱小姐讲述的故事里,齐光有些看不清苏正则来时的样子。

一个雨天,爱哭的孩子来到了这个世界上,因为让一心希求男孩的父亲感到绝望,她从小就觉得这份出生意味着不幸,直到她的亲生母亲去世,懵懵懂懂的又是十年,她只想活成可以顶天立地的样子,却在父亲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和钱洵美描眉画眼,搞出滑稽的样子。

没人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十年如一日,为人淡漠,自私又寡言少语。

“你说的对。”苏正则灭掉了烟。

“如果老板有心事的话,我想帮你。”齐光犹豫了一会儿,这么说道。

没想到苏正则只是微微轻笑,看向齐光。

“跟我这样的人相处,是不是真的很累,让人很想逃离?”苏正则手扬起,烟蒂落在垃圾桶里悄然无声。

齐光愣住了:“什么?”

这话,从何说起。

“没事,”苏正则笑了,拍了拍齐光的后背,“上车吧。”